郭行一来到书院月余了,他不是以学生的身份入学的,他是以先生的身份进入书院的。
从那日在陆明的书阁出来后,在他和牛蛋蛋有意无意的渲染下,郭行一俨然在众人眼中成了陆明的关门弟子,鹿鸣书院将来的大先生。
这里的学生大多是些上不起私塾的穷苦人家的孩子,几位授课的先生从前也是书院的学生,感念陆老的教化之恩,便留下来教这些孩子读书识字了。
金字招牌陆明不授课,除了不收钱,这座书院和其他书院也没什么差别,甚至还不如其他书院。
让郭行一费解的是,刘长歌这小妞儿不知道在这书院干什么,一介女流,整日在这书院里神神叨叨的像个疯婆子,见到自己跟见到老虎一样,扭头就走。郭行一摸了摸脸,心道,难不成自己真耀眼的让人不可直视了?
每月初一是书院休沐日,也是物资采购日,郭行一早就和负责此事的授课先生黄露约好同去了,可真正出发那时郭行一才知道,原来刘长歌才是真正的物资采购负责人。黄露这家伙,顶多也就是个有几分气力的搬运工。
采购物资时,郭行一偏偏与刘长歌作对,她说买这,他便要买那,最后刘长歌忍无可忍,“你要买什么你自己付钱,我是不会给你付的。”
“自己付就自己付,你当本少爷没……”郭行一一摸身上,确实没钱,银子都在牛蛋蛋身上那,“本少爷确实没钱,不过你这个管家婆,本少爷可是陆老的关门大弟子,这书院以后都是我的,买几样东西还定不了吗?”
管家婆?刘长歌的眼睛快要喷出火来了!
一旁的黄见状,连忙拉着郭行一,“郭兄慎言啊,书院的开支用度皆由刘小姐一人承担,她可是个大善人啊!”
什么管家婆,大财主才是。
听了这话,郭行一有些尴尬,不过输人不输嘴,仍是阴阳怪气的说道:“呦,看不出来刘小姐还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啊,拿这么多银子做善事,不知道是淮安那家府上的啊?”
郭行一那句管家婆让刘长歌怒火中烧,狠狠的对着郭行一说道:“我是哪家的小姐,你有胆子听吗?我怕你听了吓得尿裤子。”
尿裤子?本少爷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不过看到刘长歌那一副要吃人的表情,他只能悻悻闭嘴,不敢再刺激她!
在三人经过得意楼的时候,刘长歌盯着正从得意楼里走出来的几个人停下了脚步。
郭行一顺着刘长歌的目光看过去,为首一青年面容似笑非笑,正大步朝着刘长歌走来,青年身旁跟着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一老一少,贵气逼人。后面还有一青年男子,低着头,远远的跟在这一老一少后面。
郭行一眯眼仔细一看,那低头远远跟在后面的男子,竟也是书院的一位授课先生,张成。
为首的男子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刘长歌跟前,对着她热情地笑了笑,随即又略带几分责怪的对她说道:“长歌,如今这世道乱,你怎么一个人就出来了,缺什么东西你差人告诉我,我派人给你送到书院来。你若着出了什么事儿,我爹娘可不会轻饶了我。”
男子说罢,又笑着摇了摇头,自顾自地说道:“跟你一比,我在家里当真是一点地位都没有啊!”
世间万万人,千人何止千面,道痴白落霜曾言,“我一生识人相面,可相得越多,越发觉自己看不透了,善非善,恶非恶,真亦假来假亦真,世间本无善恶真假之分,不过与你而言才有了善恶真假。”
这男子笑容真诚,言语温和,看似责怪,实则关心。
可刘长歌却并不买账,并没搭理他的话,而是颇有些玩味的说道:“没想到堂堂淮地二少其一的淮北骆名安也会来这青楼勾栏寻欢作乐,渍渍,不知道你那自诩平头百姓,两袖清风的爹知道了,会不会大义灭亲啊?”
骆名安几分憨厚地苦笑道:“长歌你误会了,我是为了上县决堤的事儿来的。重新修缮堤口,少说也要白银万两,虽说只是小县,可我爹常说,民生无小事,只是如今灾祸四起,府衙拿不出银子,辽东王薄叛乱日渐势大,朝廷也无力拨款修缮,我就想着,找些淮安城的商贾,与他们行些生意上的方便,集些善款修缮河堤,你也知道,这些商贾富人,都喜爱此等风月之所,我这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
“呵呵,堂堂豫州安抚使,掌一州军民大计的封疆大吏骆青山的儿子,骆大少爷,何时需要投几个区区商贾的喜好了?只怕你骆大少爷一句话,这淮安城里的豪门大户都抢着把银子给你送上门去吧?”刘长歌冷笑道,这父子俩,真是一个比一个会演戏,明明狼子野心,却总是一副忧国爱民的样子。
尽管刘长歌的话有些刻薄,那男子却并不生气,而是几分宠溺的摸了摸刘长歌的头,“跟个小孩子一样,小孩子不听话,多哄哄就好了。正好今日遇见了,我爹娘也很想你,长歌你就随我一道回去看看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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