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薄雾。
月光之下,潮湿的空气,发霉的味道,以及死一样寂静的荒地。
一尊鬼雕塑的脚踩在潮湿的泥土上,一步一步缓缓地向前走着。
向后望去,他的脚步已经延伸了数十米远,在这一眼望不到头的荒野上如同长龙般排向远处。
向前望去,一柱灯光突兀的在荒无人烟的周围格外突兀的照射而出,在白雾中若隐若现。
有所不同的是,这一尊鬼雕塑的手中,死死地捏着一柄鲜红色的斧头。这是沈林的能力。此刻他化身鬼雕塑,想要揭开整个事件的原本面貌。
“真是晦气。”沈林也没想到,他一路追溯着鬼雕塑的记忆,会来到这种诡异的地方。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那就是朝着远处的灯光靠近。
尽管谁也不知道,迷雾的尽头会有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沈林也觉得他与那灯光的距离正在缩短。
终于。
一幢建筑模模糊糊的在迷雾中浮现,但就好像是剪影一般左右摇晃不定;
与其说它是确实存在的,倒不如说是被强行粘上去的。
忽然。
有什么咿咿呀呀的声音自前方飘来。
“嗯?什么声音?”沈林眉头紧紧皱起,侧耳听着那幢建筑里飘出的声音。
“参谋长休要谬夸奖,
舍己救人不敢当。
开茶馆,盼兴望,
江湖义气是第一桩。
司令常来又常往,
我有心,背靠大树好乘凉。”
“这是......”沈林微微一愣。
这是京剧《沙家浜》里的片段,名字叫做智斗。
不过这唱京剧的人声音并不饱满,就好像是故意压着嗓子一样。
更诡异的是,这唱京剧的人居然还带着哭腔。
“再往前走两步。”
沈林心一横,他有种预感,他与这鬼雕塑的真相越来越近了。
移步换景,很快,这幢建筑的样貌一丝不漏地展现在沈林面前。
这是一幢破旧的两层建筑,用来搭建屋子的木头已经高度发霉腐烂,贴在窗子上的花纸也已经破碎泛黄。生锈的铁门上突兀的贴着“神荼郁垒”两尊门神,门上方已经坑洼发裂的招牌上用黑色墨水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令人心头发毛的大字:
鬼戏院。
嗡——吱——
随着沈林的到来,这扇生锈的铁门就好像是欢迎他一样,居然自己缓缓敞开了!
“垒起七星灶,
铜壶煮三江。
摆开八仙桌,
招待十六方。
来的都是客,
全凭嘴一张。”
沈林适才听得这剧中所唱,心头一阵奇怪。
“看样子是被发现了。”
事到如今,撤退是不现实的。可沈林作为一个异类,倒也不会被这东西吓到。
只是,这记忆里的场面,怎会和现实存在的东西发生联动?
他暗地里握紧了红色斧头,迈步跨入门槛。在迈入门槛的一瞬间,唱戏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得,庭院中央布置非常简朴。
一张摇椅,一张木桌,一张板凳,桌上有一茶壶,两茶杯。
令沈林倍感奇怪的是,这院落里居然没有起雾,一切都清晰可见。
不知是有风还是什么别的东西,那摇椅竟然自己微微的晃动。
“这处院子不简单,要小心行事。”
忽地,仿佛是在印证沈林的观点,那茶壶自己悬浮起来,倾斜了一个角度。
茶水汩汩落在其中一个陶瓷茶碗中。
啪嗒。
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点了桌子一下。
沈林清楚,这是在请他喝茶。可是,这鬼倒得茶水可以随便喝吗?
“少给我装神弄鬼。”
只见被沈林入侵的鬼雕塑摆出了一个“愤怒”的表情,抬手就要用斧头将那桌子劈烂。
“友人,留手。”一个低沉的男声自破败的客房伸出传出。
“在这种鬼地方生活,你也不是什么善类。”沈林稍加思索,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声音的主人缓步从黑暗中现身。借着微弱的月光,沈林得以看清,这是一名胡子拉碴,瞎了一只眼的中年男性。
这男人死气沉沉的,就像是死了很久的尸体。
那中年男人略显不快,“我好心给友人倒茶,你这是何居心。”
“我可不是你友人。”沈林目光微动,不打算和他套近乎,“现在来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情况,碎鬼云又是什么东西。”
男人冷哼一声,“能说的我自会告诉你,不能说的你休想知道。”
砰!
一斧子下去,沈林将那具摇晃的扶手椅在转瞬间劈的稀烂。
男人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抬起一只手来,将指尖对准了沈林。只见他的指尖隐隐有什么东西在张牙舞爪的蠕动。
“和我在记忆里对话,你是第一个。”沈林单刀直入,问起了事情的关键。
男人放下手来,侧过身去,“我以为你能看得出来,看来是我高估你了。你那柄斧子很像我一个故人的东西,如果是真货,我打不过你。”
“看出来什么?”
“鬼戏院本身存在于出现错误的记忆中。”男人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如果你是一名入侵记忆的驭鬼者,在进入戏院的一瞬间就会被杀死。但是你还活着,这就说明我们是一样的。”
“我们,都是记忆?”沈林眼皮跳了一下。
男人斜了沈林一眼,面色凝重地说:“即便如此,我也会死在那柄斧子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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