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本应是自然诠释它全部活力的净壤之地,而现在,深处满目凋敝的严寒松林之中,放眼望去尽是死气沉沉的一片枯败、凄酸之景。
可怎的,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只是今天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加严厉,又或者是世事的焦躁不安感染到了这千百年一成不变的寒景。
也许冬景魅力犹存,但懂得欣赏它的人又能有多少呢?来往于其中的不过是些为世俗奔波的匆匆过客罢了,这里没有文人、诗人,或者是哲人,荒原野林拥有的只有活人和……死人罢了。
枯木稀疏、林道朦胧,与荒原的交汇之处没有一丝过往的人烟,当然,也没有任何村落可以给饱受饥寒的旅人以停歇的可能。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至少到目前为止,离开了塞达布尔城的两人都没有看见冻死在路边的流浪者的尸体。
毕竟让一个纯洁的少女看到那些旅人凄惨而又狰狞的尸体并不是昆希望看到的。
在毗邻枯木林的一处开阔空地之中,一团匍匐在地面上的姜黄色鼓包竟开始缓缓蠕动起来,从那厚厚的披盖物下,伊斯塔迷糊地眨眨眼,缓缓从里面探出头来。
少女的葱色长发蓬乱地披在肩膀的前前后后,睫毛上沾着一丝朦胧的雾花。
她坐起身,轻轻揉搓着自己纤薄的眼皮,在修长的耳廓边缓缓清晰起来的声响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火星迸溅声。
一缕淡淡的白烟正从她的面前缓缓飘过,乍一闻,这烟气竟还带有一股清甜的香气。
循着那令人神清气爽的香韵,伊斯塔转过头去。
昆正坐在篝火前的石块上,像是在烹调着某种食物,卧在他身后的马匹也昂起头看向了睡眼朦胧的少女。
“嗯……既然醒来了就先过来吃个早饭吧,这可能是你今天唯一的热餐,能多吃点就多吃点……”见伊斯塔已经清醒过来,昆搅动着手中的木勺,开始从那无比简陋的“锅中”缓缓盛出热汤,那雾气腾腾的汤汁呈现淡淡的诱人乳白色,那令人为之一振的清香正源于此。
“昆先生,这是……”伊斯塔站起身,缓缓走向昆,可还没等她走到男人身边,那盛在木碗中的热汤便已经被递到了自己的面前。
她接过热汤,微抿了一口,殊不知那浓郁的鲜爽滋味竟强烈地震撼着她的味蕾!这下可不得了,光是抿了一小口少女便再也停不下来。“咕噜咕噜”伊斯塔轻声将手中的热汤慢慢吞下直到彻底饮尽为止。
她放下木碗,轻叹一声,在获得了满足感的同时少女的内心也是惊讶无比。
即使是有些糊涂的她也依稀记得,在离开塞达布尔时他们应该只带了部分干粮才对,而且现在正值严冬,在这片贫瘠的枯林中又怎会有如此美味的食材呢?
“昆先生,如此美味的热汤您究竟是用何种食材烹制的呢?”在发问的同时,男人抬起手中的木勺又为少女盛上了半碗,那简陋的锅中已经是空无一物了。
“食材么……一种菌类,我不知道你们管它叫什么,但按照我们这边的叫法,这种菌应该是松露的一种。虽然按常理来说他们应该只有在秋天才能被采集到,也许是特殊品种……”
“松……露?”伊斯塔瞅了瞅碗中浑浊的白色热汤斜着脑袋说道。
即使是对数百种植物都颇有研究的少女也从未见过此种菌菇,那独特的诱人香气与浓厚香醇的口感确实非同一般。她盯着碗中的小菌块儿,同时在脑中飞快地记录着这独特的新菌种。
品尝着这令人惊喜的丰盛热餐,同时,伊斯塔抬起头看向正起身熄灭篝火的昆的背影,又低下头瞅了瞅碗里的热汤。
忽然间,少女眉色顿开,仿佛想起了某件极为要紧的事情。
“昆先生,您……吃过了吗?”她迅速昂起头起声呼道。
男人踩灭了稀稀拉拉的残火,闻声回头应道:“吃过了,你不用关心我。快点儿把你手里的汤喝完,我们也该出发了。”
像是命令一般,男人冷冷的说道。伊斯塔的心头为之一颤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今日之感有别于当初,对于昆独特的为人处事风格,少女也是适应了不少。
她犹豫地看着捧在手中的热汤。仔细想想,漂浮在热汤上的菌块儿也不多,吃起来的口感十分滑润,说明生熟程度也是恰到好处。如此稚嫩的菌块儿要是再多煮上那么一会儿很可能就会变得糜烂失去它原本应有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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