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么又是你?一个早上我看你已经在这里来来回回进出好几次了,你到底在捣鼓些什么呢?西部人?”
“钢盔”拉着松垮的脸皮,正带着一脸的不削向前扯着嗓子,手中的长戟像根上了年头的晾衣杆,在他那懒散的脊梁骨边来回晃悠。
一个长着侏儒脸的痞子宪兵正板着他那高不可攀的大爷嘴脸,立在捷娜的旧区门口赫然做声;除此之外,还有他那顶不怎么合码、时常发出“叮铃”声的钢盔格外引人注意。
即使是摆着如此一张引人生厌的嘴脸,穆勒也只能弯着腰,一脸笑嘻嘻地挠着自己的后脑勺,很没脾气地耸立在他的面前,活像个徒有其表的空麻袋,从头顶儿的发丝到脚底的靴垫无不渗透出一股浓浓的奴气。
昆现在算是明白了,即使男人能够凭借蛮力在这孤无的荒地中得到一丝信任,但寄人篱下的事实却没能得到一点儿本质上的改变。
所以尊严嘛……也就变得可遇而不可求啦。
“嘿嘿嘿!这位宪兵大哥呀~你懂的嘛~我们这些乡巴佬就是闲不住,喜欢瞎转悠嘛~嘿……”他眯着双眼、恭谨地说道。
莽莽大汉竟以这般泯灭威风的羸弱姿态对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兵卒如此奉承,这让在穆勒身后旁观的三人都不约而同的生起一丝莫名的不畅感。
“不行,不行!现在村里有令,拒不接纳陌生的外地人,那三个人不行!”
“哎呀,这位兵哥儿您别这么说嘛~看在我们的面子上……”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能够收容你们几个已经是极限了,你要是不愿去打发他们,就由我去!”
他假作为风、将手中的长戟猛地一跺地,与脚下夯实的冻土碰撞在一起、长戟顿时发出沉闷的金属晃荡声。
那芝麻小兵竟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凌人姿态,但这并不能怨他,若是硬要说的话,造成这一尴尬的现状的元凶,正是穆勒那“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大垮作风。
“昆先生,我看穆勒先生他……好像不怎么行呢……”伊斯塔悄然挪动着身子,将小嘴凑到了昆的耳边轻声说道。
男人没有用自己的声音回应伊斯塔的顾虑,他竟不假思索地大步走上前去。男人如此直接、突然的举动微微惊了一下反应迟钝的少女。
他静悄悄地贴上前去,虽然昆的身高、体格与那雄峰一般健硕的穆勒比起来显得有些寒碜。但当他的脚一点地,制造出了足以吸引二人注意里的动静时,那枯柴一般的宪兵缓缓向他看来,可仅仅瞟了一眼,他的心竟为之一颤。
刚才那故弄玄虚的气势在刹那间倾泻一空,在那芝麻宪兵心中泛起的俨然是莫名的恐惧。
“你……你,看……看什么看!”盯着那双无神的黑色双眸,男人的脑袋顿时窜入一阵酥软的麻木感,他向后打了个趔趄,手中的长戟微微一晃。
昆撩开自己的半面披风正向他缓缓伸出手去,宪兵本能地想避开那只令人不安的漆黑之手,直到那细长的五指渐渐绽放开来——五枚闪闪发光的银币。
“这是……”看见那熟悉的、沁人肺腑的熟悉斑斓,宪兵不由自主地探出手去,想把那足够让他在酒吧泡上一天的财富牢牢地捏入手心。
可这时,昆的手却又“呼”地重新紧握了起来,将那几枚银币重新攥回到了手心里。
他抬起目光,暗暗地注视着那张略带扫兴的侏儒长脸,开始“合乎时宜”地轻声提醒到:“嗯……我只是碰巧路过此地想要寻求避寒之所的普通旅人而已,而且身边还带着两个孩子……”
他说到这儿微微停顿一下,看着宪兵木然地咽了口唾沫。对这穷乡僻地的驻兵而言,5枚银币确实能够让他们解放枯燥的身心,好好去快活一把。
很明显,对方已经开始动摇了,现在的局面就只差昆再补上最后一刀了。
“我想捷娜的宪兵一定很通情达理……放心,这事儿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的,我们和那个大块头是一行人……对吧?”
最后一句话,昆说得很轻很轻,轻到连贴身而站的穆勒都没能听清。
听男人如此说道,宪兵不由得一阵哆嗦,趁着这股迸发而来的莽劲儿,他飞快地从昆的手中接过了那几枚发光的银两,赶忙撸进了自己的布兜里,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好……好吧!毕竟你们也带着孩子,下次不要再制造这些误会了!”他晃了下脸颊,将已经推到了嘴边的话一气呵成、全部倾泻了出来。
昆看得出,这个年轻的宪兵在某些方面还是个完完全全的外行人。还不能把这些早已是约定俗成、墨守成规的社会伎俩玩得飞起。
宪兵抬起头、伸出手,猛地摇晃了一下挂在身后的那只就铜铃,篱墙的四周响起沉闷的摇铃声,那坚实的木质篱门也正从内部被缓缓地拉开。
踏着浑浊的回响声,昆牵着普罗大步走进了捷娜旧区的大门,伊斯塔默不作声地跟在身后,一时间里少女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反倒是骑在马背上的潘多拉似乎对此类事务早已是司空见惯,她根本没把这桩“肮脏的交易”当回事儿。
穆勒磨磨唧唧地走在最后、脸上的神情仿佛怅然若失。毕竟对他这样的边境游猎者而言,五枚硬币并不是笔小数目。
只是,那几枚硬币分明不是他从的口袋里逃出来的银子,为什么壮汉会变得如此心塞,以至于一直低着脑袋、搓着自己的两只食指直打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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