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格文斯缓缓睁开双眼，清晨的太阳已经洒在了老旧的天花板上。他捋了捋自己散下的发丝，又是一个明亮的清晨。海风中伴有春意，只是还欠些火候。冬去春来，匍匐在前者尾梢的那些日子才是寒冷最后的、也是最激烈的挣扎。
姑娘走过艾格文斯的身旁，敞开了屋宇的大门，让更加冰凉的晨风带走屋中炉火的余温，转而生出另一种自然无暇的温暖。
她注意到了渐渐清醒过来的艾格文斯，笑着向他打了个招呼：
“这位客人，早上好啊。”
“嗯，好啊……应该说是‘还算不差’吧。”
她将门栓固定在壁板的小孔中，在忙完了手头上的工作后。姑娘从厨房中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饮品，又回到了男人的桌前。
“大清早的，先喝杯麦片暖暖身吧。不过客人，您还真是不容易呢~”
“哦？此话怎讲？”艾格文斯轻抿一口麦片。他的话语如沐春风，就是如此简单的一句反问，他的脸上依然繁花绽放，这让忙务的少女一点儿没有陌生感，她很乐意与这位穿着得体，言行彬彬有礼的顾客多寒暄上几句。
“您看啊，您等人等了一夜，眼圈黑得像沾了墨的面包圈，可您的友人直到早上为止仍未现身。要是换做我的话，早就拍着桌子气鼓鼓地走掉了……您看，那两杯香茶都已经冰冷许久了。”
她弯下身子，熟练地将正对艾格文斯的两杯冷茶撤去。茶杯与茶已经完全失掉了温度，浓郁的茶香消散殆尽，没有了品尝了价值。
“要我再给您送两杯来吗？反正是早晨，店里的客人不会太多。”
“不用了，我想我那两位朋友暂时是不会来了。尤其是他，一向是个守时的男人，如果他无法按实赴约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姑娘歪歪脑袋，店里除了他两外空无一人。无论是奥维耶的原住民还是数目众多的外乡人都十分的勤劳。酒吧、茶馆一类的店铺往往不做早晨的生意，即使有，往往也只是提供十分简单的茶糕而已。
烈酒、肉餐以及部分两***，在这座城市的昼日中是不被允许的，这可能会让那些终日无所事事的醉汉和花花公子有些失望了。
艾格文斯明白，在此坐等一夜而无果后究竟意味着什么。在猎团的渡轮划过巴掌大的海峡后，这座码头除了偷渡意外将没有任何彻底停歇下来的机会。换句话说，就算是猎团的摆渡工作，也是奥维耶当地的官吏们从极为繁忙的“冬末商季”中硬生生挤出来的。那能承载百余人的大舟，奥维耶连同对岸的港口加起来也不过四艘而已。其中，每一艘的租赁者都已经排成了浩浩荡荡的长队，而此次猎团一次性调用全部的四艘大船可就是正大光明的插队了。
没错，时间很宝贵，机会也很宝贵。艾格文斯没有理由，在万事俱备之时做出任何拖延行程安排的决定。
“难道只能放下他们么……”他低下头，麦片的香味飘过他的头顶。此时的他除了期盼着昆和伊斯塔在下一秒出现在他的面前外，再也想不出任何两全其美的办法。他们终将分道扬镳，共同行进的日子着实短暂。
或许他能在海的另一边等着他们再次迎来汇合，但大会预定的日子已经一天一天逼近了。即使他们之后一路顺风，到达东部边境也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也仅仅是比各国约定的期限少了没两天而已。
况且，这还只是在他所假设的“一切顺利”的情况下……
“这位客人？”
“哦，抱歉，我在想一些事情……谢谢你的麦片，小姐。这是你应得的。”他抬起头，笑着说道，同时从自己的兜中摸出了两枚闪闪发亮的崭新银币。
“客人，不……不用那么多钱的！三……三杯香茶，只要9枚铜币就好了，您……”
“收下吧，或许，我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喝不到如此芬芳的香茶了，就当是留下的‘余款’吧。改天我经过这儿了，坐下喝一杯香茶，就拿这多出的一枚多银币来顶那时的帐吧……”他将两枚银币轻轻地塞进少女的手中，男人带着笑缓缓起身离去。
春风拂面，少女被男人温暖的话语定住了神，待她缓过神来，艾格文斯已经走出了店铺好远好远。
她放下手中的茶盘走出店门去，清晨的阳光洒在她清澈的脸蛋上，少女不解地、静静地注视着那高挑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通往港口的下坡路上。不远处的海湾边栖息着几小群早归的海鸟，看来春的气息越来越浓郁了。
“哎呀！我都忘了问那位客人叫什么名字了，这该怎么办才好呢……”少女看着看着，忽然一拍脑袋想起了这极为重要的插曲。但她愣了愣又想了想，很快又平静下心来。
“嗯……算了吧，如此帅气又懂礼貌的客人，整一年也未必能碰到几个。他下次来的时候，我一定会立马想起来的吧~嗯嗯嗯，就是这么回事！”她自言自语，如此想到。
见太阳已经完全升起，店里还有一大堆的杂务正等着她来料理，一想到老板娘那凶如豺狼般的眼神，少女就浑身哆嗦。她不敢再停在门口发呆了，正迅速转过身去，撩起了腰前的围裙，想着早点回到店铺的后厨去好不被起床的老板娘一顿臭骂。
可等她一回头，迎面撞见的却是一团黑不溜秋的东西。又小又瘦，就像长不大的柿子……
——“喂！汝说谁是长不大的柿子！！！现在的小丫头真在越来越不懂得尊重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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