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白昼,丧失黑夜;月色离阴,世界的光没有颜色,血蒙蒙的死寂安照着来者迷离的魂魄。
何来雅致?何来游历?何来凡世艺术气息?
恐惧、彷徨、迷茫,失去回家的心,好像灵魂被囚禁,被深渊的狰狞的欲望贪婪地吮吸着。
伊斯塔走累了,她托着长长的雪白色裙摆,漫无目的地在无尽的走廊里迈着僵硬的步伐。
少女靠着墙坐下身来,黝黑的黑纹出现在了她双澄澈的双眸四周,望着琉璃窗外的海,所有的景色千篇一律。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是几分钟?一个小时?还是快有一天?没有任何伴随时间而改变的事物给她做参考,死一般的寂静折磨着少女的心智。
她只是一个女孩儿,不谙世事,不辨人间黑与白。她的身心是脆弱的,没有“骑士”的公主就像暴露在艳阳下的花朵,不经意间就猝然萎焉、香消玉损。
她坐下来,空洞洞的双瞳呆滞地望着窗外一片红荧的凄景,听得见无力的心跳,听得见紊乱不均的呼吸。
休息片刻,她直起腰版;用右手的食指的尖在光滑如镜的地砖上比划着些什么,像是某种符文或法印。如果习之有源,那一定师出海尔;精灵族最年轻也是最杰出的奥术师、魔法师、占卜师、通灵师……伊斯塔发自心底地相信,若是海尔遇到了与她同等的麻烦一定能不费吹之力的轻松解决。
待她大致笔画熟练,简单的符文完全映入她的眼底。她摘下自己的一根头发,先前轻轻挥去,发丝在空中飘动着,伊斯塔的双唇开始细细发声:
“凭物,提灯的精灵,为我指明前进的道路。”
话音落下,空中的发丝迅速隐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再落到光滑的地砖上。
与此同时,在她的面前,一个盘子大小的微光法阵渐渐显现出来。一小团水滴状的虚影从法阵的正中间缓缓浮出,若隐若现。
伊斯塔看到这应她呼唤而来的小精灵,不经欣然闭上了自己的双眼,没再向她渴求更多,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表的感激。
涌上心头的浓浓温情与慰藉。
少女伸出双手,将那微弱的小精灵轻轻捧在了自己的掌心间迎回自己的胸口。
“提灯的精灵”,为迷失方向的人们指明回家的路,是十分善良且乐于助人的自然灵体。但她实在太微弱了,微弱到伊斯塔听不见从她的心中呼出的声音。失败了,出于某种原因,精灵似乎很难相应召唤降临至此。
宫殿的灵场极为混乱,它被隐藏、囚禁在巨大魔法结界中。这个被超越人类的力量隔绝于现实世界的异空间就像影子一般存在着。
——“影空间”。
一个只能在古老的法书中摸索到的生僻概念。从古至今,至少在有据可考的记载中,无论是闻名天下的伟大魔导师还是历朝历代不胜枚举的“探法者”们,都不曾破解围绕着“影空间”的无数谜题。
换句话说,伊斯塔如今身处的这座宫殿正是浸没在连是否真实存在都仍是个谜的虚幻空间中。
影空间强大的切割力甚至让外界的魔法都无法涌入,她在这里只能感受到零星的、支离破碎的魔法残息。
如此恶劣不堪的灵场环境,任何召唤灵都有权利也有十分充足的理由拒绝召唤者的呼唤。但善良的她却在第一时间、义不容辞地来到了伊斯塔的身旁,托着残破不堪,随时都有可能分崩离析的灵体来到了少女的身旁。
即使她什么都做不了,伊斯塔依然感激她,发自内心深深地庆幸着她的到来。
“谢谢你,谢谢你能来到我的身边……真的,十分感谢你。”
精灵的灵体已经开始渐渐淡去,逐渐剥落成看不清形体的光斑,她在少女的怀中破碎。但善良、顽强的精灵不愿就此离去。不愿放下没能帮上一点儿忙的、正处在危险与迷茫之中的少女。
——呼,呼……在,在……在画的另一边。呼,在画的另一边。
小小的精灵匆匆离开了,伊斯塔的心却如饮甘泉。不知是那来自离别时的话语,更多的,她发现自己并不只是孤身一人。
少女站起身来,撕开了裙摆那拖沓的荷边。
“画的另一边,难道隐藏的路在墙上的画中吗?”她盯着身后巨大的画幅喃喃自语道,长廊的两端一眼望不到头。
确实,伊斯塔只是盼望着自己能够尽快离开这座渗人的宫殿,全然没有精力停下步子,去欣赏那些压抑的油画。
她屏息凝神,尽可能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放在画面的细节上,而对油画晦涩怪诞的内容与意境避而远之。
她盯着画,一副接着一副慢慢看过来。每一幅画都显得巨大无比,画中扭曲的人物甚至大过伊斯塔的全部躯体。
每一张画,都与“血”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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