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睁开眼，就先听到了雨水滴滴答答落在廊下的铜盆里，廊下的鸟雀大概是因下雨天凉，全都缩在笼子里，挤在一起取暖，范安阳翻身坐起，竹香领着小丫鬟进屋来侍候她梳洗。
    廊下，墨香抚着小腹看着雨丝成串落下，贺璋家的带着丫鬟走过来，见状忙把手里拿着的厚呢披风抖开，披到她肩上后，才数落道：“你啊！有了身子还不当心些，仔细还得二少奶奶替你担心。”
    “谢谢姐姐，我知道了。”墨香收拢披风，麻利的将披风系好，才转身吩咐小丫鬟，“天凉了，天晚了就得记着把笼子的罩子拉上，别让它们受寒。”
    小丫鬟们笑嘻嘻的应下，砚香带着人提着食盒过来，等范安阳从内室出来，才把早饭摆上桌。
    “旧府的老夫人一大早就来了，可是老太爷没让她进门。”砚香边摆着碗盘边对范安阳道。
    范安阳伸手揉了揉额角。“她又来哭闹？”
    “嗯，闹着要老太爷严惩犯人。”
    “顺天府可逮到人了？”
    “没有。”砚香摇头，“二老爷还是老样子，安神汤不知道灌了几碗下去，可还是没好转，老夫人说那些都是庸医，要老太爷给二老爷请御医。”
    砚香是姚都指挥使找来的，进府前后，都曾听过杜老夫人与夫不和，老夫妻两分居新旧两府，新府是大老爷的宅子，夫人也是姓万，是老夫人的侄女儿，也是继室，两位万氏女都看前人子不顺眼。与继子的关系都不好。
    范安阳端着粥看着外头的绵绵细雨好一会儿，才对墨香道：“让人去门上好生侍候着，别怠慢了老人家，还有随行的人，也要关照好，天冷又下着雨，记得给他们热姜汤喝。”
    “是。”墨香应诺。不想范安阳定定的看着她半晌。忽又道：“算啦！你别过去，我让范嬷嬷过去好了！”
    墨香忙道：“姑娘，我可以的……”
    “我知道你应付得来。不过你这孩子才刚上身，还是别太劳动你的好，再说外头还下雨呢！别院的路多陡峭，你还是少走动为妙。”
    范嬷嬷在旁直点头。“老夫人不好意思当着我面撒泼，合该是我去。”
    范嬷嬷是兰妃娘娘给范安阳的教养嬷嬷。杜老夫人敢对着媳妇、孙媳撒泼，也不敢对她撒野，谁知道她会不会转头就往宫里告她一状啊？
    范安阳对范嬷嬷道：“那就劳烦嬷嬷走一趟了。”
    “是。”范嬷嬷应命而去，范安阳让她带着两个新进府谙武的小丫鬟同去。
    那两个小丫鬟是府里侍卫家的孩子。自进府后，就一直跟着范嬷嬷学规矩，闲时还跟着砚香她们练武。能派上用场，两个小丫鬟都很乐。看得墨香直皱眉，把人抓过来好生训诫一番，再三交代她们要护好范嬷嬷，才让人出去。
    看着两个小丫鬟被训得像被日头晒蔫了的茄子一样，范安阳忍不住噗哧一笑。
    “您不去看看吗？”方嬷嬷迟疑的问。
    范安阳慎重的考虑了一下，摇头道：“还是不了，省得老夫人在小辈面前下不了台。”
    不久，范嬷嬷回来了。
    范安阳见她脸色发白，忙让她坐，又使人端了热茶来，贺璋家的上前扶了一把，觉得她手是暖的，便对范安阳笑了下，范安阳稍稍放下心。
    “嬷嬷有劳了！”
    “您说的这是什么话。”范嬷嬷捧着热茶，喝了一大口，才缓过气来道。
    范安阳问：“看嬷嬷脸色不怎么好，是老夫人朝你撒气了？”
    “不是，不是。”范嬷嬷摇头，急急解释道：“奴婢才到门上，相爷已经回来了，正在屋里和老夫人说话，听那意思，似乎是二老爷得罪了人，才会被人下狠手修理的。”
    范安阳等人皆看着范嬷嬷，等着她解惑。
    “是谁？”
    “是杨家，杨十一郎。”范嬷嬷叹了口气，“二老爷之前做生意亏了一笔，手头紧，老实了一段时日，可到底熬不住，又闹又哄的从老夫人那里挖了银钱，谁知他之前包养的一个戏子，因他这儿断了银钱，就另寻了金主。”
    不用说，这金主肯定是杨十一郎。
    范嬷嬷说到这儿，忽地有些迟疑，为难的看范安阳一眼，范安阳笑着安抚她，“不碍的，嬷嬷只管直说吧！我当着家呢！你们不能总把我当孩子看。”
    “倒不是因为您小，不好说，而是这事实在是……”这男人跟男人的事儿，叫她怎么跟个小姑娘说？就算这小姑娘是当家主母，她也不好开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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