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9年4月4日,星期四,清明节前一天,睡了一夜的范杰终于在这一天清晨的吵闹中到达了长沙。
长沙最繁忙的是水旱码头。脚夫的号子声,卖艺人的吼叫,上下的人流、物流,渲染着码头的繁荣。码头上最累的是脚夫,其服饰很有韵味,一条裤子,一个汗禢儿。汗禢儿是沿岸码头一种男人很流行的服装。由三块白布拼凑起来,后背一块,前胸两小块。大块和小块之间用襻子连接着,胸前的纽扣则是一排算盘疙瘩。这种衣服一是省布,二是凉快,三是脱穿方便,很适合干体力活的人穿。脚夫的扁担要比普通的扁担长得多,厚实得多,一律为桑木。它长约二丈,中间宽厚,两端薄尖,正反两面如鲤鱼形,中间略凸,两边稍薄。扁担又叫“三钉杠”,即杠子正中钉有三颗铁制圆头盖钉。三颗是一颗居正中,中钉前后相距寸许处再各钉一钉。抬货时两根兜绳分系在中钉前后,以便两人负重相等,亦可防止上下码头时系绳滑动,避免造成事故。
范杰下了船,站在码头上,看着这座熟悉中是夹杂着陌生的城市,心中感到无比的愉悦和开心。范杰自小在这座城中长大,老城的回忆时常会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尤其是身在异国他乡的时候,深夜独自梦回愈是思念家乡的那座老城,他喜欢这座城市,上中学时,每当冬天下雪后,他都会自己一个人沿着城墙走来走去,无拘无束的在这天地里。
范家府邸坐落在湘春门外开福寺荷花池附近,湖南名门望族大半坐落在此,谭家,曾家俱在此附近。
谭钟麟、谭延闿父子的“谭家大屋”就在这荷花池、茅亭子一带,东边到了经武门,西边到了蔡锷路。现在的湖南日报社、茅亭子小学,以前都是谭家大屋的范围。
另一位名人王先谦在这里修建了葵园。葵园本为五代马楚王朝所筑,《长沙府志》云:“在府治北,马氏立,有石刻葵花二字。”有人说,王宅是想借马氏葵园之名以图光大之。但另一种解释,即葵花永向阳,寓意归隐林下者心中永远有君。葵园格局如何,我们无法得知,但王先谦有《自岳麓书院过江回葵园》诗——“野步栖亭稳,江城隔岸通。东坡诗境里,来往一帆风。”从诗中亦可看出,葵园既可颐养天年,也充满书香;虽没有侯门那种富丽堂皇,却也实用雅致。世人也就称王先谦“葵园先生”。他在这里除了做学问、教学生外,也唱湘剧。有当事者记载:“葵园夙爱戏剧,钻研既殷,经验亦富,曾修订湘剧高腔剧本多种。光绪初年,与叶德辉等倡办票友班。名流如王闿运、杨恩寿、郭嵩焘、皮锡瑞、易顺鼎、叶德辉、李寿蓉、吴熙等,多于撰述之暇。欣然乐此,或为制曲,或为正音,或撰台联、或作考证,每逢喜庆,聚会亲朋,以此侑觞,资为笑乐,一时社会靡然成风。”
曾国藩家族也坐落在开福寺附近,曾家虽失了往日的辉煌,但豪门显宦的余晖仍照耀着这座标志着梦想与荣光的巨宅深院。
清末三大祠园有两座也坐落在长沙湘春门外,左太傅祠和曾国藩祠。曾国藩祠浩园内景。在清末四大祠园中,以曾祠的浩园规模形制最大。左太傅祠,民国初当局曾拟改之为“湖湘第一公园”,未果。
湘春门,即长沙城北门,是长沙九座城门之一。灰色、高大的城墙就像一条巨龙横卧在城北、城东。现在湘春路和芙蓉路交汇处,东城墙和北墙在此相接。
城墙脚下东面和北面是护城河,也称便河。便河是人造河,为古代城池重要军事防卫设施。当年长沙城的护城河,由城南的西湖桥引湘水往南向黄道门,东向浏阳门、小吴门,北向新开门、湘春门,绕长沙南、东、北后返入湘江。河深宽各6.3米,可行小舟;每处城门外的护城河上均设有吊桥,早晚定时开闭。
城墙早在20年代初的“扩城、拆墙、修路”的方针下轰然倒下,残存的天心阁和那段城墙,可以想象它的雄伟气势。
供人们出入的古吊桥,湘春桥,是出入长沙北面的一座桥。桥上有一石瓮门,上刻有“汉古吊桥”四字。街西,有一座茶馆叫‘福枝春’,这茶馆便是在便河上架设木板而成的,走在上面咚咚直响,好像打鼓,十分有趣……在茶馆里还可以听到地板下流水淙淙(声)。
范杰站在一座门楣不算高达的宅院门口,仔仔细细的看着自己的家。范家三房虽是住在一起,但是府邸还是分开的,长房住在中间,府邸极大,跨越极广,长房子嗣绵长,儿孙很多。二房就是范源濂,范源让既是范澄川一家,不过他们常年住在天津,连二房老夫人也在天津。三房在西边,范杰这家,即范杰父亲范源清和二叔范源远,父亲在湖南师范教书,就在附近,住在这里,二叔源远常在湘阴老家,家里几百亩地,种的棉花,粮食,供应城里的商铺,二婶带着小妹新惠也在老家,小弟新旺因在长沙师范读书住在这里。
范杰踏上台阶,拍响了黑漆大门上的铜环。院里的老妈子打开了一条门缝,就看到了范杰,一脸的褶皱,跟个包子似的,轻声道:“大早上的谁啊?”
“江妈,是我。”范杰微笑着道。
老妈子听到后,皱了下眉头,使劲揉了揉眼睛,终于看清楚了,突然大声的喊道:“少爷,少爷回来了……”声音中充满了惊喜。
打开门,叫过门房帮范杰提上行李,拉着范杰就往里走。
晃然之间整个家都仿佛醒了过来,范杰拎着行李快步走进家门,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之下急走了过来,范杰看见后,跑了过来,“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母亲,不孝儿回来了。”
“我儿快起来,快起来。”母亲抹着眼泪道,拍着范杰的肩膀。
范杰起身起来问道:“父亲呢?”
“你父亲一大早就起来去学校了,明天清明节他们学校放一天假,他今天早早赶过去安排一下。走,走,跟为娘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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