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是一个聪明人。”奥德利亚开口第一句话就让洛林感觉难对付了。
既然他已经点出这一点，洛林想先玩拖字决都不行了。
“我想知道你想做什么？”奥德利亚的语气略微放缓，打上位者的威压还是让洛林喘不过气来。
这个人就是帝国的宰相，萨塔尔最信任的心腹大臣，他的一句话可以立马让自己以后再也无法寸进。
“那……我开诚布公。冥国今年一定会南下。”
“嗯，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扩军？！”洛林反客为主，“如果冥国南下，会死无数人！”
奥德利亚轻笑一声，他知道洛林想引开话题：“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子爵大人。”
奥德利亚不需要任何巧妙的话语作委，只需要正面迎击就行了。他在对局中掌握主动权。
“冥国的进攻关系到帝国万千子民，怎么不关我的事情？”洛林在偷换概念。
“我说过，我们是聪明人，别想着给我来这套。”奥德利亚冷哼一声，微眯双眼。
“那你应该用正确的姿态和我对话，宰相大人。”洛林丝毫不能落了下风。
“我对你纵容良多。”
“那是法律允许。”
“皇帝之下，我就是法。”奥德利亚说出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话来。
“呵，要是这句话传到陛下耳朵里，你会怎样？”
“第一，陛下是信任别人还是信任我？第二，这个帝国离不开我，倘若我死了，这个帝国必将大乱。”
洛林沉默了一下：“我需要准备好对抗冥国的资本。”
“所以聘请魔法师来作为战力吗？”
“不，只是让他们提供魔法生产工具。”
“那看来我倒是误会你了，”奥德利亚舒了一口气，“洛林，告诉我，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我的父亲曾经告诉我，冥国将会入侵，他希望我拒敌于冥界关之外。”
“你的养父吗？嗯……”奥德利亚思忖了一下，“但是，有些事情你不该做的。”
“什么？”
“军火。”
奥德利亚是怎么知道的？
“你别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那点小把戏，帝国商队行商过关走私的限定条目，哪些关口负责检察什么，我都很清楚，你以为那些关口是分开职能吗？错！那些关口就是用来鉴别你们的走私品的流向。流往萨里汗国和西利亚联邦都无所谓，告诉我，为什么有一部分去了塞纳！”奥德利亚的面容如同恶鬼一般狰狞。
“给那个叛乱的贵族的，但他失败了。”洛林面色平静，但心眼子却在狂跳。
“我暂时相信你，因为你不敢真的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那么，军火工艺从哪里来？告诉我。”
“抱歉，我必须保密。”
“你最好不要对我掩藏什么，我的情报机构神通广大。”
所以，奥德利亚没说的就是他其实随便就能查到眉目？
洛林差点被唬住了。
“宰相大人，我不会违背我的原则，我不会出卖我的朋友，更不会放弃诚信！”
“我警告你，老实一点。”奥德利亚敲了敲桌子，一副鹰视狼顾的样子。
“这就是陛下对我的态度吗？还是，你仅仅代表你自己？！”洛林怒不可遏，“宰相大人！我要你给我个话。”
“这件事情陛下完全不知情，否则你现在已经被软禁在皇宫了，是我保住你了，知道吗？！要是陛下查下来，不只是你，连我也要倒霉！智障！”
“我坚持我的原则。”
“好，你很有原则，”奥德利亚点点头，“那么，这件事情我就不追究了。那些农兵是怎么回事？”
“保卫乡土的农兵怎么了？”
“他们是帝国的农兵，还是你的私兵？”
“他们属于帝国，也将为帝国而战！包括我，也将为帝国而战！”
“帝国是什么？！帝国是陛下之国，陛下就是帝国的意志！你得到陛下的同意了吗？”
“宰相大人，你而再再而三地以强势的态度对我，你将换来的是我的仇恨，而不是我的屈服！”洛林将狠话撂在明面上，“你最好用我的方式和我谈话。”
“洛林，你太幼稚了，你以为我是想逼你把实话讲出来，哈哈哈！你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到，我要的，是你的态度啊！”奥德利亚疯狂地大笑起来，“你以为我是什么？以权势压人的宰相？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了，洛林！把你的全盘计划交给我。”
“凭什么？”
“我要确保我的计划万无一失，而你是我计划中最大的变数，我必须把你掌握在我的全局计划当中。”
“我能得到什么？”
“我的鼎力支持，我会帮你隐瞒下你所做的一切，不管是农兵还是走私行业，你拒绝皇家商队入驻的事情我也能压下去。你以为皇家商队真的是和你们合作？呵，当然有贵族认识到这是把行业命脉交出去，但他们最后都交出来了，为什么？还有你搞的那个镖局，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洛林心惊胆战。
没错，帝国法的确有很多漏洞，但这个社会并不是完全的法治社会，皇权，依旧凌驾于法律之上。
“我要先推动生产力的发展，恢复经济，然后带动商业发展，再让商业带动各地农业，让帝国经济进入高速运转。”
“不错，你很有大局观，我也是这么做的。皇家商队就是我一手策划的，可惜……”可惜萨塔尔那个皇帝还不是真正的信任自己，他想将权力分散开来，用别人来制衡自己，奥德利亚继续道，“帝王之术就是如此，制衡的道理让我无法掌握太多权柄。”
“然后，我要扩军，既然皇帝陛下不同意扩军，那我就自己扩。这些农兵不属于地方守备军统属，也不归中央军团管，私兵数量有限，这些农兵就是我唯一能够发展的力量。”
“不错，这的确是帝国法中的权宜之计。”
“但是，农兵是不能离开本土拉练的，否则我早就被召回皇宫了，我计划让农兵担任防守工作，中央军团则负责充当尖刀。”
“但第五兵团长可不会听命于你。洛林，接下来我要跟你开诚布公。”
“什么？”
“我要把米格兰领让给冥国。”
“为什么？！这会死很多人！你把人命当成什么了？呵，果然，天下政客一般黑，”洛林冷笑，“虽然你一直拿权势压我，但我内心对你还是尊敬的，毕竟你把帝国的经济推入了一个稳定的发展期。”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帝国！我奥德利亚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帝国的事情！一件都不会有！未来也不会！”
“你为的是陛下的帝国而已，仅仅是陛下的而已，你把人命当成什么了？这些农民就不是人了吗？！我知道，在你眼里，人口只是一个数字，他们只代表了产值和税收，对吗？！宰相大人！”
“你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一样，这样下去我们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奥德利亚平复了心情，“我会尽可能保全平民的生命。”
“帝国是所有人的帝国，不是陛下一个人的。”
“陛下被我蒙在鼓里，他至今不知道我的计划。”
“什么？”洛林气得笑了起来。
你告诉我帝国的意志就是陛下的意志，结果你自己在这里玩双重标准？
“萨塔尔想当一个英明的君主，开创普隆帝国新的篇章，他要集权，疯狂的集权，但他不懂，他什么都计划不了。而我，我可以帮他，但他还是没有将一切交到我的手中。”
“我的计划非常简单，那你的呢？”
“引狼入室，”奥德利亚深吸了一口气，“陛下现在被阿克休斯公爵的女儿迷了心窍，现在他对阿克休斯公爵的信任难以复加，所以我要借刀杀人，把米格兰领拱手让出去，切断陛下那条所谓的‘后路’，那只会让他自掘坟墓。然后，塞纳帝国会东进，把雷多特那个阳奉阴违的家伙干掉，我会尽力保全迪特林领和毕维斯领。接下来王室真正能够控制的，就只有王室领和布隆领了。这是一场豪赌，陛下是不会下定决心的，所以，既然他下不了，那我来下。”
“所以你就把百姓的生命看得就像草芥一样轻？”
“你以为我想吗？那你告诉我，你有什么高见，能保全这些平民的生命的同时，给普隆帝国开创一个美好的未来？”
“我只是一个子爵而已，而你，是宰相。”
“强词夺理。”
“我一点都不想配合你的计划，阿克休斯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所辖两万八千平方千米的土地，但凡我在，我就不许它损失半分。”
“你不得不配合，我告诉你，我只是提醒你，而不是征求你的意见！你好自为之吧！”奥德利亚转身离去，却又缓下了脚步，“卡罗琳是我的弟子，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子。我知道我所托非人，但……你给我照顾好她。”
洛林没有回答。
战火纷飞的时刻，洛林也没办法确保卡罗琳一定能不受到威胁，最好的办法还是让她回王室领。
“萨塔尔本来对你亲睐有加，这几个月来却变了，他宠爱那个叫亚妮?阿克休斯的女人宠爱到了极致，他打算把卡罗琳许配给阿克休斯公爵的儿子。”
洛林愣了一下。
“宰相大人，抱歉，我刚刚真的很冲动。”
“我也是。如果不是现在这种状况，我大概会和你成为要好的朋友，一起谈天说地吧，你真的很优秀，很出色……我想，如果是把卡罗琳托付给你的话，你可以照顾好她。然后……别让卡罗琳回王室领。我会想办法的。皇帝现在正在忙于西利亚联邦与萨里兽人汗国的交涉当中，无暇顾及太多。”
“我知道了。”
“还有，小子，卡罗琳如果不喜欢你，你要是借着这个机会对她花言巧语，我就算老得牙齿都掉了，我也饶不了你。”
洛林苦笑一声：“那也得她真的看得上我，我还没那心思呢。”
“哼，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奥德利亚顿了顿，“哈哈哈，看来是我老得脑子都锈掉了，反正你自己把握分寸。”
奥德利亚突然想起来，卡罗琳就是为了避着萨塔尔才躲到洛林这里的，先前的“良好关系”，大部分也是为了推脱。
卡罗琳已经12岁了，作为王室的公主，她是炙手可热的，不仅聪慧而且漂亮，不知道是多少贵族的梦中情人。
到头来原来洛林只是个打工仔和挡箭牌，哈哈哈。
奥德利亚感觉心情舒畅了许多，接着坐上马车，离开了米连德领。
洛林松了口气。
这老家伙真难对付，不过，好在这轮交锋，自己总算是有惊无险。
等到奥德利亚走后不久，卡罗琳就进来了。
“那老头子跟你说了什么？”
“他跟我说要好好照顾好你，你以后就托付给我了。”洛林脸上蛮不情愿的样子。
“说实话。”
“他的确是这么说的，不信你可以追上去问他，你以为我想照顾你吗？”洛林耸耸肩，演技堪比奥斯卡。
“我可不信，那老家伙专程过来就跟你说这些，认真点。”
“都是些政治上的玩意儿，你还是不要参与得好。”
卡罗琳踢了洛林一脚：“赶紧说。”
洛林这才表述了奥德利亚对冥国的担忧，试图拉拢自己，通过自己加速经济发展之类的云云。然后说萨塔尔想要把卡罗琳嫁给阿克休斯公爵的儿子，要求自己照顾好卡罗琳，别让她回去之类的。
卡罗琳点头，倒是信了。
洛林是不敢把奥德利亚的计划说出来的，或许自己在皇帝面前说没用，要是卡罗琳把计划走漏了半点，那个老头子就完了。
虽然洛林很讨厌那个老头子，但还是懂得大是大非的。
奥德利亚走后，就给洛林送了一封信，意思是，放手去干，检察官以后不会去了。
萨塔尔总不可能连他的女儿都不信吧？
不过很可惜，他的女儿还真不值得相信，因为卡罗琳根本和萨塔尔不在一条船上。
接下来的好几天，卡罗琳每天都来到子爵府和洛林商谈着一些领地政务的事情，偶尔聊聊历史和其他的一些杂谈，卡罗琳对洛林深入了解之后，才发现这个人有着一种奇特的魅力。
深邃而广阔，仿佛天底下没有他不知道的东西一样。
嗯，像是路人的爷爷叫什么，狗狗的名字叫什么，洛林还是不知道的。
后来，洛林把自己做过注解的书都给了卡罗琳，这才让卡罗琳没来继续骚扰洛林。
洛林没有想到的事是，卡罗琳真的把他那句：奥德利亚准备把你托付给我。当真了，现在她就在考察洛林。
不过自从卡罗琳真正开始对洛林当做夫婿作为考察对象之后，反而不再和安瑞玩“争风吃醋”的游戏了。如果只是开开玩笑，她倒乐得逗那个可爱的小姑娘玩——尽管她也只是一只小萝莉而已。但真的要争夺男人，卡罗琳有着绝对的自信。
比智商比手腕比颜值，安瑞没有一样比得过自己。
与其放低姿态跟那种小女人争风吃醋，不如摆出一副大度的样子，让她知难而退。
可惜洛林不知道，不然心中一定会吐槽不断。
震惊！我的妹妹居然想攻略我！
震惊！一国之公主不务正业在物色对象！
五月六日，齐德?普利二皇子生日，宫廷开了一场盛宴，卡罗琳也收到了邀请，洛林也跟过去了。
奥德利亚叫自己好好照顾卡罗琳，洛林会尽力不负那个老家伙所托的。
洛林也知道那天自己说他视生命如草芥很荒唐，但奥德利亚真的已经做得很好很好了，不知道为什么，洛林总是对奥德利亚有着一点点惺惺相惜的感觉，还有就是敬重，这个老人家为帝国真的是鞠躬尽瘁。
齐德皇子是一位平易近人的皇子，他整天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对于政务和军略似乎没有一样是行的，整天就像一个纨绔子弟一样饮酒作乐，和那些贵族纨绔一起花天酒地。
不知道为什么，他邀请洛林来到他的书房谈点事情。
“领地事宜应该还顺利吧？”
“一切都在正轨运行。”
“我的兄长，和你很不对付。”
洛林挑眉：“怎么了？”
“他和父皇一样，是个心胸狭窄的人。”
当这句话出口的时候，他就对这个“纨绔”的二皇子有所改观。
好一个心胸狭窄，一下子就给洛林指明了为什么隆德对自己这个新晋的红人没有一丝招揽的意味，也告诉洛林为什么齐德就像一个纨绔一样生活着。
“在下不敢妄测，还请殿下慎言。”
齐德摆了摆手：“隆德他和卡罗琳一直也很不对付，卡罗琳自幼聪明懂事，又精通政务军略，即使大家都知道，女子是没办法当政的，他还是一直将卡罗琳视为眼中钉，想着把卡罗琳嫁出去。现在父皇想要将卡罗琳嫁给阿克休斯公爵的废物儿子，你再怎么样，作为卡罗琳的属下，也得照顾着这位年幼的上司一些。”
齐德和奥德利亚不会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吧？
“嗯，我会的。”
“你最好在父皇面前作出更多的成绩来……但现在没有成绩给你做。陛下宠爱的亚妮皇妃的生日是6月7日，你明白了吗？”
“殿下的意思是，送礼？”
“很好，你很聪明。好了，我不能和你谈太久，我要继续当我的纨绔子弟去了，记住，照顾好卡罗琳，她毕竟还是个孩子。”齐德在“她”这个字眼上加重了音。
“殿下，我会尽我所能，我也很喜爱卡罗琳这个孩子，她很聪明，但我更喜欢的是她的……”洛林深吸了一口气，“对命运的抗争和对自由的向往。”
齐德咧嘴：“洛林，你是个好人。但是，好人不长命，我希望你能活得久一点。”
洛林告辞齐德后离开了宴会。
卡罗琳的生日是在5月25日，齐德在洛林走之前嘱咐洛林，一定不能让卡罗琳在这一天回来。
洛林知道后，带着卡罗琳去隆格特了一趟，然后借着天气恶劣说回不来，萨塔尔虽然心中不喜，但也不是太不明事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