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更远,若是石桥断。
别有黑云一万里,弃宇路蹒跚。
萧默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一座残破的孤城之中。城墙断裂,留下一片燃烧过后的焦木,哔啵作响。号角声从天边传来,苍冷而悠长,好像暮雪平原上狼群的嚎叫。
不知怎的,萧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发现上面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手臂上缠绕着沉重的铁鳞片,这种笨拙的盔甲能够抵御少部分的飞流箭矢,但阻拦不住兜头劈下的大斧。
在此之前,战斗已经持续了三个日夜。
萧默费力地爬上了城头,尽管双目已经干涩难耐,但他还是一眼就看清楚了城下的情况。一条烟尘练成的线从视野的尽头席卷而来,再靠近时,萧默才发现那其实是无数个细小的点。每一个点上都代表着一人一马,他们手持着崭新的钢枪,正在向这座孤城发起最后一次足以决定胜利的冲锋。
“用骑兵攻城,这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萧默嘲笑道。
在他的身后,一杆鲜红的旗帜迎风飘扬,仿佛在证明着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被战胜。
南城门是第一个失守的。
事实上,根本没有人在守城。整座城中只剩下了萧默一个战士,余下的只有火焰、废墟和那杆红旗。
骑兵冲进了城中,在那些蜿蜒曲折的巷子里左右冲杀,他们的钢枪在空中不住地挥舞,就像是在屠杀着看不见的平民。喊杀声震耳欲聋,马蹄踏在地上的声音好似能引起地动山摇。萧默拖着一把刀,浑身浴血,且战且退。
他又能退到哪里?
城池的外围已经被骑兵所填满,他们无孔不入,无处不在,只要萧默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们就会立刻跃马挺枪。
砍杀,无法停止的砍杀。萧默也记不得自己战斗了多久,只看见无数骑兵冲到身前,然后被自己一刀斩落马下。他背后靠着那杆红旗,脚步未曾有过一寸后退,鲜血在他身前划出了一道红色的界限,而试图跨越这道界限的骑兵无一生还。
很快,太阳落山。
砍杀不尽的骑兵忽然间集结起阵型,然后,慢慢地退却。就好像靠海吃海的渔民们每天都能看见的那样,浪潮冲上礁石,拍打出红色的泡沫,然后顺着岸边退下去,一直退到大海深处。
敌军败了,旗帜保住了。
萧默欣慰地回头。残阳如血,鲜红的旗子飘荡在空中,像是少女的披风……
……
太阳升起就会落下,落下就会升起。这是永恒的规律,即便人世间沧海桑田,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清早并不是什么好时辰,毕竟经过了没有阳光照射的一整个晚上,此时的空气都会异常沉重。
萧默就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靠在床边,怀中抱着自己的佩剑,整个人就这样缩在角落里挨过了一个晚上。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回头看见床上的颜依柔正睡得安稳,才放下心来。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