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总是能在别处遇见故人,任谁都会怀疑三分。
江湖上发生的任何事情,都绝非偶然。
但起码现在听到了王顺才说的故事,萧默还没有找到什么自相矛盾的破绽。所以他更认为这是江湖太小。
或者说,辰都也好、陵城也罢,安州就这么大点地方,混江湖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
萧默忽然能理解王顺才为何变成今天这样了。
这世上三百六十行,唯独不缺种地的。江左虽然人口不少,但想要找一片无主的耕地过田园日子也根本不算难事。王顺才不愿如此,才会将父母留下的那一点田产变卖,用作生意的本钱。
然后赔了个干净。
也不能说是赔钱,只是赚的钱还不够拿去给那些武功高强的大侠“借”的多。久而久之,积蓄就越来越少,终于因为一次时运不济,血本无归。
这是一种无法接受的打击,愧对父母在天之灵,也枉活于人世。换做常人,或许就此一蹶不振,甚至寻个荒郊野外的树杈吊死也不少见。
王顺才其实差一点也会走上这样一步,他甚至已经用自己所剩下的最后一点钱租了一匹马,打算就此回到他涗州的老家,在故土上孤独离去。
落叶归根。
然后他就在安州边境的一家驿站之外,遇见了诗诗的马车。
还有彼时正在和人拼杀,已然浑身浴血却寸步不退的阿权。
六个衣着各异,手持着奇形兵刃的歹人向马车冲来,阿权一人当先,以一双肉掌挡在马车之前。战斗就发生在驿站之外六步的距离,但没有一个人出手帮忙。
王顺才哪里见过这个架势?原本打算稍事休息就上路的他当即被吓得浑身无力,只敢躲在驿站的客店房内瑟瑟发抖。
战斗很快就进入了尾声,阿权双拳终归难敌十二只手。力战三人之后,阿权身负重伤,单膝跪地,右臂伤口流血不止,已然无力阻止余下三人的步步逼近。
眼看他们就要得逞。
王顺才站了出来。
或许是已经生无可恋、了无牵挂,那一刻,他忽然觉得,与其因此就这样窝窝囊囊地死去,不如临死前做一件像样的事情。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算因此而身死,好像也不算太难听。
于是王顺才大吼一声,纵马从驿站中冲出。
不管怎样,一匹马也要比一个人高出一尺有余。已经跑起来的奔马是无论任何人也不敢正面相抗的。
王顺才突然杀出,确实立刻逼退了三人的迫近。
正当其他人都被骑马冲出的王顺才吸引了注意的时候,阿权见机行事,当即跃起,一手揽住了其中一人的脖子,凌空横着翻了个身,在半空中就将那人的脖子拧断。
再死一人,情势瞬间变化,至少纸面上来看,也是完全相同的两条命对两条命。
王顺才驾马冲出来的时候,已经报了视死如归的决心,拼了命地抽打着马屁股。而在他发现自己竟然安然无恙地从驿站里冲了出来时,也有了一瞬间的犹豫。
此时他直接驾马离开,那两个根本不会追上来,他也就可以完全置身事外,就此离开这里。
但他还是选择再冲回去。
马匹十分不情愿,一个劲儿地在远处打转,似乎也和王顺才一样,刚刚反应过来方才经历了怎样的险境。
王顺才拼尽了全力,也只能勉强控制住马匹不乱动。马车那边的情况已经变得更加危险,阿权已经被人打翻在地,余下的另一个人则是在盯着王顺才,一根短枪挺在身前,已经有了警惕。
见此情景,王顺才心中一急,当即驾马又往回冲。这一次,他伏身一只手抱住了马脖子,另一只手则遮住了马的眼睛,好让马匹不因为害怕而畏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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