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默整整昏迷了三天。
这三天里,颜依柔一直照看着他。萧默只能无意识地吞咽一点米汤,咽不下去的时候,颜依柔就输送一点内力给他,让萧默不至于饿死。小茹几次提出替颜依柔照顾萧默,也都被颜依柔推了回去,转而变得无所事事起来。
而与此同时,有的人十分忙碌着。
赌场所发生的事情足够六扇门折腾了,三天的时间根本不不够。死的那个赌客需要查证身份,还要派人控制住他的悲痛欲绝的妻儿;被打晕的那个壮汉正在医治,治好之后也要等待审问;当夜没有被抓到的其他人也需要继续追踪,六扇门正在派人全城搜捕。
而燕子九,在审菱花。
那个死去的赌客,胸口的伤口尺寸和【月下美人】完全符合,光这一个证据就足够断定是菱花杀了他。
杀人偿命是江湖的道理,而六扇门看的是道义。菱花杀了人不假,但在调查清楚事情真相之前,六扇门必须要留她一命。所以哪怕死者的妻子在这三天每天都来六扇门门口跪着,燕子九也都是无动于衷。
公署的后院地下,就是六扇门的地牢。
地牢永远要比地面上建的房屋更适合关押犯人,不仅节省地方,而且犯人也更难越狱逃跑。菱花虽然坐在阴暗潮湿的地牢之中,却依旧穿着她那身露着肩膀和后背的紧身小衣,似乎根本不怕这地牢之中的阴冷,甚至还有意无意地运转着飞雪阁的独门心法,让空气的温度更低,宛若寒冬。
可审问她的燕子九也不是一般的人物,单单是冷一点,并不能对他造成任何影响。如此一来,反而只是让那些武功不好的捕快退避三舍,地牢之中只剩下燕子九和菱花两个。
“你叫菱花?”燕子九低哑着嗓子,问道。
菱花不卑不亢,道:“奴家确实叫菱花,不知道这位大人是如何得知的?”
燕子九道:“白落说的。”
“原来是白捕头。”菱花道,“那为什么不是他来审我?”
燕子九道:“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
菱花轻蔑一笑,道:“那我该关心什么?”
“把你知道的事情如实说清楚,不要浪费我的耐心。”燕子九声音似响蛇。
菱花道:“我杀了人,难道我交代清楚,就能逃过一死了?”
燕子九沉默。
如果是他以往的脾气,或许会在此时回答一句“也未可知”,但燕子九想到了此时此刻正在六扇门的公署门前跪着的那个女人,没能给出这个回答。
杀了人的人是不是一定该死?
这是一个永远无法被彻底回答的问题。暴虐残杀当然罪无可恕,可那些戍守边疆正在和蛮夷氏族战斗的边军难道就有罪吗?杀一人的凶手理当处死,杀百人的凶手也不过是一死了之,岂不是便宜了他?
杀万人的凶手又该如何?
类似的问题纠缠不清。
如果菱花愿意痛改前非,为六扇门提供一些价值颇高的情报,是否又能够算是戴罪立功?
燕子九认为是这样的,但门外的那个女人不会这样认为。
她只是每天来这里跪着。她的儿子每天跑过来给她送饭,然后抹着眼泪,和她一同跪在门前。街道上路过的人见了,往往也是一声叹息地离开。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