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疏月影下,木枝丛草随夜风轻摆摇晃,森林在湖边的倒影时而模糊,时而又清晰。
厄里·阿贝尔独自在树林间,脚步虚浮,脸色发白,凭靠扶住一条条树干走动。这是他回家的路。
比斗结束之后,霍泽跟村民们看他身上有伤势,便提议带他去教堂疗伤。
厄里知道这些人都劳累了一整天,不想再麻烦他人。于是表示自己一个人去教会就够了,反正村里也就那么大,丢不了人。让他们别瞎操心,赶紧回家去。
大家想想也是这么回事,索性半推半就地离开了。
结果,厄里没想到,身体的疼痛感出乎他意料的严重。
等他磨磨蹭蹭走到教会门口时,太阳都下山了。
厄里不愿意打搅里面的人休息,决定先回一趟家,明天早上再来。然后他就一直走到这里,就快到家门口了。
劈啪。
这是砍柴的声音。
一位佝偻老人正蹲在小木屋背后,松卸斧头,正准备捡拾柴薪,那是他的爷爷。
“今天回来太晚了。”老人发现了厄里,苍皱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
“抱歉,最近森林多了不少魔物,被亚萨副队长拜托重新巡逻了一遍多维村附近的土地。”为了省事,厄里撒下了一个谎。
“是哈罗德的意思吗?那你有在好好干活么?”
“嗯。”厄里既不做肯定,也不做否定,只是简单地应付一个字。
“是吗?那就好。”
老人放下斧子,拖着瘸腿,不动声色地走回屋子里:“桌子上还有些黑面包,你拿去吃了吧。”
“不用,我在霍泽家吃过饭了。作为比斗时我被他揍了一顿的赔偿。”厄里嬉笑着说。
“是吗,有好好跟人家说谢谢了吗?”
“那是当然的,这可是人之常情。而且我也答应明天去参加弗德利斯家的仪式了,作为他们的巡逻员。”
“是吗,那就好。”老人喃喃地重复着相同的话语。“那就好,你是一名战士,要懂得一点礼貌才行。”
“爷爷,你先去睡吧。我去湖边洗漱一下脸再进屋子。”
“好,好。”
屋子里很快便没有任何声响传出。。
厄里轻呼口气,垂下头,牙齿微咬,摸摸自己的胸肋。那里已然淤青一片。
……
等到厄里进入窄小的屋子时,老人在木床上早已睡去,发出规律微弱的咕噜声。
厄里在木床附近的地面铺开草席,径直躺下。伤口尚在隐隐作痛,看来他今晚有得熬了。
一间森林里的小木屋,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这就是厄里的家。
谈不上幸福,但也算不上悲剧。
毕竟只要没进到野兽肚子里,厄里就还活着。只要人还活着,本身便是最大的幸福。哪怕没了命,只要不下地狱,那也是幸福。
从这层含义来讲,厄里的生活并不是很糟糕。
木门外,虫鸣蛙叫的声响在静谧的森林里彻夜不停地响着。
厄里偶尔也会扭头,透过敞开的门口,去观看那对他来说早已司空见惯的夜景。
荧幕的星空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璀璨生辉,不知何时,森林的响声停下了,万物寂籁,似是在等待明日清晨的到来。
自己出生在一个什么样的夜晚?
厄里小时候,听那个当初接生自己,如今已去世好几年的产婆婆说,自己是在一个严寒交加的凛冬里出生的。
当时的母亲好几天都没活干,被饿坏了肚子。恰逢他要出生,母亲便精疲力竭地把他生了下来,只来得及匆匆看他一眼,便闭上眼睛,什么话都说不上,睡着了。
然后,她再也没有醒过来。
厄里曾经认为,是他害死了母亲。要是他没有出生,说不定母亲就不会死了。
但有人告诉他,他并没有杀死母亲。相反,是自己拯救了母亲。通过他,母亲获得了救赎,延续了生命。
在生与死的抉择之间,她选择把死留给自身,将生带去给了厄里。她是一位伟大的母亲。
……
伟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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