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娜·弗德利斯,端正、游刃有余地坐在第一排长木椅。轻飘飘的娇小身躯使得她能够保持高雅的仪态,不会像后排的那些粗俗大屁股妇女般让底下歪扭的红椅发出咔吱咔吱的难听声响。
杂谈声渐渐在她父亲的示意下停止。虫鸣鸟叫回归到希娜耳中,寂静笼罩教堂,厅内氛围顿时变得庄严肃穆。
希娜往后一瞧,刚才从她身边走出去的男人,厄里·阿贝尔已经站在教堂门口,划出了警戒线。
从现在开始,到仪式结束。无人能进出教堂。
希娜慢悠悠扭回头,袖子掩住小口鼻,微微地打了个哈欠。昨天忙得太晚,她担心自己会睡过头,尽管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为了杜绝隐患,希娜昨晚索性就直接跑到了教堂里睡觉。这样哪怕天塌下来她都不会迟到。
因为是坐着歇息的缘故,睡眠质量肯定不如躺在床上好。希娜觉得这并无大碍,睡意什么的,忍忍就过去了。
倒是教堂的神官小姐,今天出来得有点晚了。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吗。
希娜正想着这一点,一个曲线纤细的白袍女人无巧不巧地从暗道里轻缓迈出,圣洁的面容浮现于众人面前。
希娜身旁的父亲跟哥哥一同站起身,迎接这位神官小姐的到来。
神官这个职务,哪怕在教会里都具有相当高的地位。
希娜不懂教会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才会在几百年前派下一位年轻貌美的大神官来到这块破落的乡下地方,但若是考虑到娅蕊埃教堂跟弗德利斯家族种种事迹的真实性、以及神剑菲狄亚斯这一存在,教会的所作所为似乎又显得合情合理、理所当然。
菲狄亚斯这把剑,在希娜以前所翻看的家族典籍里有着记载。是弗德利斯后人与神明进行沟通的重要渠道。
唤醒神剑的仪式要在娅蕊埃教堂举行。以前希娜完全不懂意义何在,迪萨特城这么大,随便找个教堂不行吗,干嘛非得回老家。父亲跟已经逝去的家里长辈解释说这是弗德利斯家的传统,必须要遵守。
行吧。
上了年纪的老家伙总会有些恋乡情结,不管哪一代人都是这样。
现在情况也正好就遂了父亲的意,毕竟他们都被国王赶回了故乡。
作为艾瑞亚盆地的守护者,弗德利斯家的祖辈通过这把剑来向神明借取庞大的伟力来保护盆地,免受灾害的侵袭。
但是据希娜所了解,由于血脉稀释得太过严重。这两百多年来,弗德利斯家除了人丁骤减外,没有一个族人能够成功觉醒神剑。连她的父亲彭摩尼都做不到。
然而,今天的主角是哥哥。
按照父亲的说法,哥哥是家里几百年来神力颜色最为纯粹,最接近先祖艾瑞亚的人。没准今天真的能上演奇迹呢。
不过说实在话,这些玩意跟希娜这个使不出神力的弗德利斯家普通女孩真心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今天的任务跟后边的村民们差不多,就一看戏的局外人。
……
希娜望着她的哥哥在石台后缓缓单膝跪立,做出跟那人型雕塑一样的动作。紧接着那位神官小姐双手合十,头朝天窗,双膝跪立在侧后方。
从希娜的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到那个女人在低头,呢喃的嘴唇抵住拇指,眸子阖上,脸色虔诚地做着祈祷。
她的父亲彭摩尼站上石台,从雕塑手上取下那柄普通的方形大剑。
没错,这把雕像献奉的普通剑刃便是神剑菲狄亚斯。外观平平无奇,唯有天赋卓越,持有神力的弗德利斯族人才有资格解除神剑的限制,将它原本的面貌展现于世人面前。
前提是,仪式成功,哥哥得到神剑认可。
遵照仪式的流程,哥哥要先向神明宣言,成为一名战士。原本这个环节只需要神官小姐跟霍泽两个人即可。
可碍于弗德利斯家的特殊性,为了加强人与剑的羁绊,战士宣言时哥哥所使用的剑最好要用菲狄亚斯。
这会,问题就来了。神剑是会认血脉的。除却弗德利斯人能够以正常的剑重拿起它以外,其他人光是手握剑柄便会有万钧之力施加在身体上,活生生能把人压死,非常危险。
这也是为何神剑光明正大地放在教堂内,却没人跑来偷窃的原因。
神官小姐拿不了剑,为此只能让希娜的父亲彭摩尼代劳了。
顺带一提,希娜也能够拿起菲狄亚斯。但光是大剑本身的重量,就不是她那个小胳膊能承受的。而且当时作为私底下跑来教堂确认这件事的代价,希娜被母亲拿教鞭重重打了好几下掌心。
尽管在漫无边际地想着事情,希娜的注意力还是相当集中的。
……
教堂内部的声响此刻被压抑到了极点,连人们吞咽口水的声音都能听到。
方形大剑的剑尖稳固地停在霍泽肩头上方的位置,距离他的耳畔跟侧肩同时相差半个手掌的距离。
握住剑端的彭摩尼在石台下站立,嘶哑地说:
“神啊,恳请您降下慈悲,聆听子民的请求。此刻跪在您面前的,是人类的一颗赤诚之心。”
霍泽垂头,在沉寂的教堂内朗诵誓言:
“我是人类,霍泽·弗德利斯。”
“从今天开始,在您的见证下,我将成为一名战士。”
“我的血肉,将铸成基座,捍卫生灵和平,抵御邪灵侵害。”
“我的灵魂,将系于战场,染尽亡痕血衣,驻守净土长河。”
“我的意志,将放逐天地,磨灭败残负念,教诲传承与爱。”
“战士的职责,皆置于我心。”
“战士的荣誉,乃精神的接续。”
“救谁而生,为何而死。”
“我是汪洋海泊的水滴,降雨甘露,润滋万物。”
“我是漫天星辰的耀光,跨越屏障,点亮灯塔。”
“我的武刃,为守佑后人而断。”
“我的心脏,为鲜血流尽而止。”
“纵使身处地狱,只需吹响守望的号角。”
“纵使身心俱碎,只需听闻爱者的呼唤。”
“我便会归来,倾尽毕生之力,为我所护之人,斩破世间之恶。”
“我是一名战士。”
“勇敢刻入骨髓,无畏烙入肌肤。”
“我是一名战士。”
“不惧死亡,不屈于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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