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咔咔。
墨笔按压在红木桌上,透过簿子,一笔一折间,刻出叮叮当当的异响。
希娜睁开疲惫的双眼,那握住笔杆的手也随之停下。她身躯一动,底下的木椅便在摇晃,发出不堪受负的嘎吱声。
泛白的布帘飘起,晨露洒在窗台边。小小的桌子旁紧挨着装饰精致的小床,一叠粉红的被褥凌乱地铺开,一侧被角半垂下床沿。
希娜逐渐知晓,这里似乎是自己的房间。
她摇晃着昏昏欲睡的头部,却怎么都甩不掉萦绕在脑袋里的那股眩晕感。
手半撑住椅手,希娜正准备扶正因睡觉而走样的坐姿时,一个黑黑的小影子扑腾着羽翼,从天空飞到窗台,足尖扎在了框上,长喙的尖端叩敲两下紧闭的窗户。
抬眼,希娜觉得它是只乌鸦,但又好像跟寻常遇见的有些不一样。
漆黑的绒毛盖住了大部分鸟身,但若是仔细端倪,能发现它身上有很多闭合的,仅余下一丝缝隙的裂痕。
伤口?
希娜迷糊间,忽然听到了房间敲门声:
“希娜。”
她下意识地想要站起身,抚平裙子上的褶皱以迎接来客,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小裙子破破烂烂的,已经没了大半截裙身。
希娜张开嘴巴,想发出惊叹。可颈部的喉咙感受不到任何颤动。
啪!
一团泥巴从房门的方向飞来,砸中了希娜的侧脸。
她讶异地扭头,结果下一团泥巴又糊过来。
啪!
这回是正脸。
希娜气恼地拿掌心抹去污泥,重新睁开眼睛。
她没见着人影,只听得走廊上一阵孩童嘻嘻哈哈、逐渐走远的声响。
“希娜。”
又来了,背后又有人在叫她,是个高傲的女音,很像几年前那个过世的女人。
几年前?
希娜一转头,掌影在眼前一掠而过。
啪!
熟悉的声音,但这次不是泥巴,而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希娜被拍倒,跌坐在木质地板,脸颊一阵滚烫火辣。
她委屈地捂着脸,不明所以地仰头看看,可桌椅旁空无一人。
滴答。
极度静谧的环境中,没待希娜缓过神,水滴落水的异动便清晰地在耳畔回响。
水?
哪来的水?
希娜刚想挥抬手臂,却没想到带动了一片哗啦啦的水声。
她惊愕地发现,房间四周的木板,包括桌椅、窗台、布帘、床席正不停地渗出油墨色的黑水。潺潺流水涨溢,水位上浮,淹没了希娜的胸腔。
希娜张口,想要呼吸。
滴答!
水滴恰好打在鼻尖上,打散的水珠点缀着,染黑了鼻翼。
她昂首。
在头顶上方,房梁间正倒吊着一具幼童的尸体。
精美的贵族服饰纤尘不染,白嫩的胳膊垂下,随着捆绑纤足的麻绳一同轻轻晃荡。
那尸体僵硬的面容,对于希娜来说,再熟知不过了。毕竟每天都能在梳妆台前的镜子见到。
这是她的脸……
希娜瞳孔紧缩,那两道黑色的泪珠从尸体眼眶的边角流落,持续滴落在她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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