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长安城外陈瞎子死了。”
黑衣少年低头淡淡吐出这一句话,锋利的剑眉轻皱,侧脸在月光的映衬下格外白洁俊郎,虽极力隐藏,但眼中仍藏有哀伤。
“死在哪了?”白衣少年轻抚着手中的玉笛,面朝纷飞的雪花问道。
“死在城外野郊林,被人用剑刺穿了心脏。”
“装了大半辈子的瞎子,却无人识得他曾是江湖第一剑。”白衣少年轻哼一声轻靠在锈迹斑斑满是斑驳的铁门上,仰头望向漆黑无边的漫漫冬夜。
已是腊月时分,长安城飞舞着皑皑大雪,一轮圆月悬挂高空,月光映白雪,岁月不枉少年。
“都是为了江湖道义。”黑衣少年默默回道。
“哈哈哈哈哈,江湖道义哈哈哈。”白衣少年讥笑起来,笑声在寒冬腊月安静的雪夜格外刺耳,“多么冠冕堂皇的江湖啊,多么可笑至极的江湖道义竟逼得死这江湖第一剑客。”
“长安城内皆知我沈灵风温文尔雅,儒雅随和,吹得一手好笛子,也教得一手好书,是个文人雅士。”白衣少年语气愈发激动强烈,如藏着千把锋利的刀剑齐射而出。
忽地,悠扬婉转的笛声响起,清脆与柔和相应婉转与清亮并存,伴着漫天无穷尽的风雪,映得月光都带有厚厚寒气。
“挺好的曲儿,怎么听起来那么悲伤呢?”黑衣少年搓了搓手视线随白衣少年望向那漆黑长夜,叹了口寒气说道,“陈柏峰的剑,十年前就断了。”
“取酒来,灵均。”白衣少年戏虐一笑,虽说戏虐但又带有些许落寞,就犹如这腊月高挂无星相陪的独月般清冷寂寞。他转身对黑衣少年说道,“瞎子此生没喝完的酒,我来替他饮!”
说罢,白衣少年快步冲进庭院,竟舞起了手中的长笛,一招一式,步履轻盈飘逸,腰间美玉随着寒风和悠悠舞姿而起落,月光白雪落在他的青丝衣衫,温柔如月光的眼眸深邃有神,好生迷人,俊朗凌厉的侧脸在月光下也独添了几分柔美之气,像一幅绝世佳画。
风雪越来越大,已沒过脚踝,两位少年相互依偎在枯枝百年老树下,痛饮桃花酒。一坛接一坛,像漫天的大雪无穷尽。
“我不像陈瞎子,我想爱的人就爱,想杀的人就会杀。”沈灵风自顾自说着,已有些醉意,白净俊俏的脸上泛起了桃红。“我不管什么狗屁江湖道义,该杀的人就要杀。”
“县官衙门高老头迂腐无能,贪财薄义,滥杀无辜,偏佑富家,狗官,该杀!”沈灵风好看的眼眸泛起红色。
“永安街李婆婆儿子,贪赌成性,败光家产,逼得亲生母亲风雪腊月上街乞讨,禽兽不如,呸,该杀!”
“清月楼老鸨王太婆,拐骗幼女,为赢得高官开心重赏,视少女为物件玩物,视财如命,猪狗不如,该杀!”
“纺织厂许公子,风流成性,花心成性,强抢民女,逼得多少女孩服毒而亡,狼心狗肺,该杀!”
沈灵风一句一句说着,每个字都似有千斤重,带着无尽的怨恨。或许是酒的缘故,他双眼泛起血红色,热泪从眼瞳中滑出,月光映出透亮的泪痕。“不情,不忠,不义,不孝之人,都该杀!这才是我说的江湖道义!这才是我要的江湖!”
沈灵风嘶吼着,温柔的眸子也发起了狠,完全不见昔日教书先生般儒雅的模样。
“长安城世人皆知你沈灵风温文尔雅,儒雅随和,笛声如皎月惊龙,教书如孔夫子在世。”黑衣少年沈灵均望着沈灵风哭红的眼眸说,“却不知你沈灵风也耍的一手好剑,武功盖世,也想斩尽天下不良之人。”
“唉,好一个多情种。”黑衣少年沈灵均叹道,声音透过腊月寒风绵绵长夜,听起来多了些凄凉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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