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匀速平稳的行驶在铁轨上,穿过大江大河,穿过幽暗隧道,穿过崇山峻岭,驶向中原腹地的核心:京城。卧铺车厢的人们,大多都在躺着睡觉,也有些坐在下铺上,打牌聊天吃东西打发时间的,偶尔传来小孩的啼哭与大人的责骂,更多的是铁轮摩擦铁轨接口的哐当声和风从车窗吹进来的呜咽声。
此时秋高气爽天碧云清,正是出游的好时节,加上学生收假返校,车票比较紧张,钱重也是找了家里帮忙,才好不容易买到三张卧铺票,他坐在过道的折叠凳上,撑着半边脑袋望着窗外的风景出神,那些道路两边的绿色植物不断的涌现进玻璃格子中,停留片刻又转瞬消失,像是记忆中的某些片段。
头顶的墙壁上挂着网兜,装着些苹果、芝麻酥糖、什锦饼干、面粉二厂干吃面、佳味水果糖之类的吃食,随着火车的节奏轻微的晃动,褪色的棕色纱帘被阵阵扬起,柔和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照进来,随着火车前进方向的不变化出各种光与影,在地上投射出飘忽斑驳的图案。
言珺坐在对面,手里拿着书津津有味的看着,不时发出细碎的笑声,她头发浓密乌黑富有光泽,俏皮的绾成一个团子顶在头上。
“这是到哪里了?”一个慵懒清甜的声音,从旁边的铺上传来。
“印心你就继续睡吧,还早着呢,刚到鹤州。”言珺抬起头来笑了笑。
“才到鹤州呀?我怎么觉得好像睡了很久,不睡了,睡久了头疼。在看什么书,我睡着了都听到你在笑。”坐在铺上的女孩叫风印心,是言珺多年的好友,这次是一起结伴去京城上学,她坐起来,用手拢住散开的头发拿发带扎好,两条雪白的细足半吊在空中一晃一晃的,雪白的脚踝处用红绳缀了一枚铜钱。
“是《食本杂记》,记了很多古人与美食的故事,比如这篇,讲东坡先生遭贬嫡居黄州,有回他去朋友家里玩,那人园子里种了很多竹子,他喝了酒就躺在园中凉床上,朋友在旁边给他弹琴,他吹着竹林里凉爽的风,听着音乐就睡着了,睡醒起来又跑出去逛街,在集市上买了个洗菜的木盆,买盆子意犹未尽不想回家,拎着大盆子到另外一个朋友家里去玩,吃着为甚酥,喝着错放水,赏着枳木花,吃喝玩耍一阵对朋友说,我不玩了,我回家啦。朋友们也不挽留他,由他自去,他就这样潇洒的走了,拎着木盆回家,路过一个院子,见到里面种的橘子不错,又向主人要了种子准备拿回去种在东坡处,他就这样开心的过了一天,没人逼着他作诗,也没有强要他作画,放松自然简单肆意……”言珺扬了扬手里的书笑着说道。
“这流水账般的日记倒也有趣,那为甚酥和错放水又是什么?”风印心好奇的问道。
“先生住在黄州时,经常走街串巷四处溜达,有一回,他路过一户做酥饼的人家,别人把新做酥饼给他尝,他吃着酥饼就问叫什么,别人说没有名字,又问那为什么这么酥,别人回答不知,于是他就给这饼取名为甚酥。又有一回,他散步到酿酒的人家,吃了别人酿的酒,那酒浊而酸,他寻思大概是水放多了,于是给酒取名错放水。”言珺说道。
“这东坡先生很会苦中作乐呢。”风印心说道。
“是呀,他在当地很受欢迎呢,定慧院后山有很多老枳木,干枯瘦韧筋脉呈露,花开白而圆,大而香,像老人头颅,当地人并不喜欢,可东坡先生说因为他喜欢的缘故,所以并未砍掉只是稍作了修剪。”言珺说道。
“嘻嘻,蜜汁团宠傲娇小宝宝。”风印心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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