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云的记忆止于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可昊雷的记忆却始于此时。
“爷爷您刚和小云说的是真的吗？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们？”昊雷焦急地询问正襟危坐的爷爷昊克。
只见老人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儿，他的眼睛逐渐浑浊，他便随即沉沉低下头，哽咽着长长叹了口气，放在腿上的双手越抖越厉害，他紧紧抓着自己的膝盖，双肩微微抖动。
“爷爷！”昊雷痛苦地喊了一声，跪在老人面前。
老人低着的头慢慢点了两下，然后就抬起看着昊雷，他终于看见爷爷的脸：那是一张饱经沧桑的脸，被岁月雕刻出一道道深深浅浅的沟壑，所谓老泪纵横，便是咸涩的泪水沿着那沟壑不断往下淌。这人间世啊，最痛苦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这也是昊雷活这么大第一次见爷爷哭。
“爷爷，难道是真的？他们回不来了？！”昊雷睁大双眼，看着爷爷的样子他已经有了答案，可他还是忍不住再三确认，眼泪却已经和老人一样哗哗落了下来，他扑到爷爷怀里痛不欲生，爷孙俩相拥哭泣，但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发出声音。
“哭吧，孩子！哭完了就不能再流泪了。你是个男人，眼泪只能留给自己，绝不能是展示给别人看，博取同情用的！”老人缓缓说道，一边心疼地摸着昊雷的头，“阿雷，爷爷想好了，把公司卖了，换个地方咱们一家安安稳稳地生活，离这些是非有多远走多远，你和小雪......”
“不行！”老人还没说完，昊雷便猛地从爷爷怀里抬起头，满含泪水、坚定地看着老昊克大声说道。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老人眼神悲切。
“爷爷，您现在难道不是意气用事么？！公司是您和爸爸妈妈多年的心血，您不能卖了呀！”
“阿雷，爷爷年纪大了，公司里很多事都是靠你爸爸......”昊克说到这里痛苦与绝望又爬上那张历经磨难的脸，他强压悲伤，“爷爷现在就想照顾好你们兄妹俩，还有小云，爷爷不能再失去亲人了啊！”
看着老人犹豫而沉痛的样子，昊雷脱口而出：“爷爷，我能照顾好她俩，你不用担心我们！我爸能做的我也能做到，我能替爸爸帮您，替您管好公司！”
听到昊雷说出这样的话，老昊克感到既在意料之内也在情理之中。孟子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老人知道，昊家的子孙到了临危受命的时候了。
老人郑重而决然地看着自己的孙子问：“阿雷，你要想好，这条路荆棘丛生，难走得很，如果你选择了可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呀！”
“嗯，爷爷，我决定了，而且我决不后悔！我早就想好了，这是我从小一直的梦想和目标！请您相信我！”昊雷眼神笃定。
“碰得你头破血流，家破人亡也不怕？”
“不怕！爷爷，我昊雷从来没有怕过！”昊雷坚毅地说，眼里仍有泪，却熠熠发光。
“嗯，是我昊家的男子汉!”老人此时脸上已经没有了泪，他欣慰地使劲拍了拍孙子昊雷的头。凭着对自己孙子的了解，老昊克知道，面前这个才十七岁的少年是他剩下的人生里所有的希望和动力，是他在这痛苦无比以及以后无数个疲惫到抬不起头的日子里唯一的盼头。
“昊雷，你不仅是昊氏集团的股东，爷爷作为董事长，今天正式任命你为昊氏集团的执行董事，接替你爸爸的职务，参与公司的业务执行和决策制定。离你成年上任还有半年，这段时间你就参与公司各项大小会议。完成学业前你都要半工半读，压力和工作量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你能做到？”
“嗯，我能行！”昊雷信心满满，对他来说，学校的那些东西他早已驾轻就熟，他之所以还能乖乖呆在那个自认为压抑的牢笼里只是想让家人安心，那是一个很好的避风港。年少轻狂的他想要更大的舞台，更好的时机，蛟龙潜于旋渊，却能身不挂于罔罗，他认为自己就是这样。
可这舞台和时机却是以这样的方式来临，昊雷不知是该高兴还是伤心。这就是人生的吊诡之处。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