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雪正和司空奥在客厅一起看相册里的照片。昊雪指着司空奥的大学毕业照问：“司空，作为学生会干部和学院骨干，你站C位，前面就是校长和院长。大家都看镜头，你是傻了吧唧的朝谁笑呢！”
“呵呵，你想想你当时干什么呢？”
“我和我哥在一边儿等着你准备和你俩一起去庆祝呀！”
“嗯。”
“嗯？哦——”昊雪恍然大悟，“你那会儿就看上我哥要跟定他了啊！十几年前就晓得抱大腿？拜金祖师爷啊！”
“不是！小雪你怎么能那么想我！”司空奥有点儿气馁。
“那——你不要说你当时是在冲着我傻笑吧？”
“嗯。”
“靠！你那会儿就看上我了啊！”
“嗯。”
“司空啊司空，我对你真的是老奶奶爬楼梯不服不行啊！你喜欢一个人都是按年算的吗？！哦，要是我没有发现你那女同学的一套骚操作，你是不是还要接着喜欢人家啊！现在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可能吧！”
“可能什么可能！敢情我是破坏你初恋的第三者了呗！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始终不能有姓名了呗！”
“小雪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底是吧......”
“不是小雪，你让我说完嘛......”
“说！”
“怎么和你哥一样，都不让人把话说完......”
“你到底说不说！”
“我说！我当时就觉得老雷这个妹妹很正直，口才好，思维活跃......”
“呵呵，你当时对我就这印象？你这形容词有够匮乏的。”
“还有就是很感谢你帮我解围，她都转系了还来找我，你也知道我一般不会拒绝女生......”
“切，对于那种人我只能说我的巴掌很适合她的脸。太茶了，简直是抹茶，头都抹了还能茶！”
“嗯。”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是剩下大四那一年你总来找你哥，我就慢慢对你有好感了。”
“你对一个人‘有好感’就要用一年的时间吗？！那要是和你走到结婚那步是不是要十来年？！”
“也不是吧......”
“嗯，贫道掐指一算，果真是这么长时间欸！哎，你怎么不早说，咱们白白浪费了这么长时间，兜兜转转还不是在一起了。”
“呵呵，当时不敢表现出来，也不敢让你哥知道，我就是觉得你不会从一堆有钱的公子哥中选择我这个普通男孩儿。”
“那你怎么不用你发达的大脑想一想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就是你在我眼里其实一点儿都不普通？”昊雪微笑着对司空奥说。
司空奥听后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了。
“奥仔！过来端菜！再帮妈把这最后这几个饺子包完！”此时薛老师在厨房叫道。
“好！”
“我也来！”昊雪忙跟着司空奥屁股后面。
“你不会擀饺子皮吗？”司空奥一边擀皮一边问昊雪。
“嗯。”
“那你会包饺子吗？”
“不会哦。”昊雪失落地说，然后又兴奋地看着司空奥：“那哥哥可以教我包饺子吗？我有点儿笨，做什么都容易露馅儿，喜欢你也是哒！”司空奥听完就脸红了，总是冷不丁不分场合地被昊雪的软糯情话洗礼，他有些扛不住。一旁灶台前的老父亲露出姨母笑，现在的年轻人表达感情总是随时随地，直白热烈，和他们那个年代大为不同了。
忙活了好几个小时，一家四口总算坐到了餐桌旁。圆桌摆满了司空父亲精心烹制的家常菜肴，碗筷酒杯一一就位。
昊雪和司空奥板正地坐在一起，看得薛老师忍不住捂嘴笑，“儿子，在自己家你拘束什么啊！”
“呵呵，我哪有......”
“怎么，今年终于能领小雪回家吃都不会饭了啊！人家小雪都没有紧张，是吧，小雪！”
“嗯，是，我不紧张。”昊雪看着薛老师尴尬地笑笑，这是她第一次正式会见未来公婆，说不紧张她自己都不信。
“好啦，都别干坐着了。司空，给小雪姑娘倒上饮料！”还是一家之主司空政和开口了。
“呵呵，不用不用，叔叔我来吧！我给您和阿姨先倒上！”昊雪赶紧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酒瓶毕恭毕敬地给政工倒酒，轮到薛老师政工忙拦住昊雪：“哦不用了小雪，你阿姨睡眠不好，给她来点儿果汁就行。”
“怎么不好!以后就要好了！来，小雪，给阿姨也倒上！”薛老师高兴地说，这让昊雪反而为难，可薛老师不容分说就夺过昊雪手里的酒倒满自己的杯子，“我说行就行，今天高兴嘛！”
“小雪能喝酒吗？”拿着酒的薛老师问昊雪。
“哦，勉强能喝点儿吧！”昊雪相当“保守”地说。
“行，那就少喝点儿！”薛老师给昊雪倒酒，让昊雪受宠若惊，她赶紧从薛老师手里抢酒，“阿姨阿姨，哪用得着您给我倒啊，我自己来，自己来就行......”
“没关系，没关系，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昊雪和薛老师在一桌子菜上抢夺酒瓶和酒杯，吓得司空父子俩一惊一乍生怕推搡中洒了酒坏了菜。有惊无险中，薛老师手一哆嗦，就把昊雪的杯子倒满了，滴酒不漏，父子俩这才算松了口气。司空奥一看昊雪的酒杯皱了下眉，然后把昊雪杯里的酒往自己杯里匀了大半出来，“小雪你少喝点儿，你快到日子了。”
薛老师一听笑着说，“奥仔现在就这么疼老婆的啊，嗯，这点算随你爸了。”
“你听，小雪姑娘一来，你妈都开始夸我了。”政工说道，接着他举起酒杯致辞：“首先欢迎小雪的到来！”
“欢迎欢迎！”薛老师和司空奥高兴地附和道。
“其次也感谢小雪姑娘能和司空一起回来陪我们老两口过年。”
“呵呵，应该的，应该的！”
“我代表薛老师，共同祝福你和司空两人，希望你们俩能在事业上互相扶持，生活中互相理解很帮助，风雨同舟，相濡以沫！”
“呵呵，一定，一定！”昊雪举杯回应，感觉不愧是老一代的知识分子，说起话来跟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请来当证婚人的老领导一样。
“我也很高兴能和司空拜见二老，这也早就是我的心愿。以后小女子就承蒙两位长辈的照顾了。”
“哪里，哪里，小雪姑娘......”
“哎呀你俩就别整这些文词了，快吃吧，一会儿菜该凉了。”薛老师打断政工和昊雪的对话，政工无奈地看着儿子说，“你看看你妈，还是这个脾气。好啦，那就吃吧！”
“等等！”就在三人抬起手准备下筷子的时候，只听薛老师一声大吼，三人被吓得立马僵在那里。
“怎么了妈？”司空奥颤颤巍巍地问。
只见薛老师的目光停留在昊雪的筷子上，而筷子正停在昊雪面前的一盘辣椒炒肉上。
“儿子，你先吃！”薛老师把这盘菜端到司空奥面前。
“妈，这不好吧？小雪是客人......”
“就是老薛，你这样太过分了......”
“不会吧，还来？！”昊雪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已经开始打鼓。
“哎呀，你快吃吧！”薛老师夹起一片肉就塞到司空奥嘴里，她接着就赶紧问，“怎么样儿子？淡吗？”
“不淡。”
“咸吗？”
“不咸。”司空奥含在嘴里都不敢嚼，听母亲这样问，应付地嚼了几下。
“关键是辣吗？”
“不辣。”
“真不辣？一点儿都不辣？”
“嗯！”
“那就好。来！小雪吃吧！”薛老师把菜又端回到昊雪面前，“这螺丝椒我洗了好几遍手还火辣辣地疼，小雪要是快来了就不能吃太辣的。”
全家人这才松了口气，昊雪感觉心里暖暖的。
“妈，你拿我当试验啊！”司空奥委屈地说。
“怎么了呀，还跟你老婆争风吃醋？！”
“我是说您能不能什么都事先说一声，怪吓人的，而且我和小雪还没结婚，您能不能别总是老婆长，媳妇短的，让别人听了......”
“轮到你来教育你妈了？！”薛老师生气地朝司空奥训斥了一句，然后又笑眯眯地对昊雪说：“小雪啊，你看你和司空两个人年纪也都不小了，这次来也算正式见了我们这些当家长的了，阿姨就是想问问你们俩计划多会儿把事情定下来？我和你叔叔也可以和你哥坐下来商量一下彩礼的事情，订酒店啊，置办东西啊，很多事情......”薛老师说道，全然不顾桌子下面不停踢自己脚的司空政和。
“小雪，你阿姨是急脾气，你别见怪......”
“嗯，是小雪，我妈她就是这样，职业习惯，呵呵，呵呵呵......”父子俩一个劲儿地打圆场。
“哎呀，你俩不急就别说话！我急！我就是问问小雪......”
“我随时啊！我这儿都现成的！”昊雪这句干净利落，让刚还埋怨司空父子的薛老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或许老太太自己都没想到催婚催得会如此顺利。
“小雪姑娘，婚姻大事你要考虑清楚，不能因为你阿姨......”一旁的老父亲劝昊雪要谨慎，却不想昊雪坚定而认真地抢先说道：
“我都考虑五六年了。来前儿我还想和司空去民政局把证扯了呢，是他不愿意。”
“他还不愿意了？！”薛老师语气里充满疑惑、震惊和愤怒，他恶狠狠地看着儿子。
“嗯！”
“哦，司空是觉得应该和你哥哥商量一下这件事。”司空政和忙替儿子开脱。
“他做不了我的主，我的事儿我说了算！而且这事我哥也助推了不少，给司空的公司股份就算是我哥给我的嫁妆。”
“小雪这会不会太贵重了，司空在公司也没干了几年，这样对你们两人影响也不好......”老人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不会!司空的在昊麟的股份是我替他认购的，总公司的股份是我哥从他那部分分出来的，都是走的正规流程，别人挑不出什么，这点你们二老放心。”
“小雪，叔叔是说......”
“你能不能听人姑娘把话说完！”薛老师生气地推了推政工，然后专注地看着昊雪。
“哦，这下一步么，阿姨，我就得和您对接一下了。”昊雪拿出手机摆到薛老师面前，“刚才在外面就想给您过过眼，司空还一直拦我。哦，在这儿，就是这个——关于司空奥先生和昊雪女士的结婚企划书。”昊雪缓缓念道。
“小雪，企划书是来介绍公司长短期目标和商业策略的文书，用在这里不合适......”司空奥拦着昊雪说。
“结婚不和搭伙开公司一样啊!咱俩利益捆绑，共同运营......”
“小雪这真不合适......”
“你给我闭嘴！一会儿找你算账！”薛老师指着儿子气不打一处来，“老司，快，给我拿眼镜来！”薛老师忙戴上老花镜仔细看着昊雪手机里的东西，“嗯，小雪你接着说！”
“我是这么想的哈，我家那边亲戚也不多，也就别弄什么男方女方回门儿宴了，咱们一次性地、大张旗鼓地、风风光光地都办妥得了！您觉得呢？”
“嗯，我也这么觉得，小雪你和阿姨想一块儿去了。”
“好。酒店我觉得在咱们自家的昊麟就行，也方便。阿姨，您那儿有心仪的酒店吗？”
“这就是你选了，阿姨听你的。”
“好，那我就定了。到时候从我家接亲，然后来这边对的吧？”
“嗯，对！”
“那家里的收拾布置前一天我会找专业的公司来，您和叔叔指挥着点儿就行。”
“小雪这不用，我让老邻居们来，大家也热闹热闹，说说笑笑就能办了的事就不用花钱了。”
“嗯，好。那这事儿我就交给您了。”
“小雪你放心！”薛老师拍着胸脯信心满满地说。
“我那边就按我的想法搞了哈，好了我接您和叔叔过去瞧瞧，哪儿不合适了我再改。”
“不用小雪，阿姨信你！别麻烦了。”
“不麻烦。我看看还有什么哈。”昊雪跟开会一样，逐项交代。
“婚纱照照好了我都大大的给您洗出来，您也方便拿出来给周围
的邻居们看。”昊雪想到了这群玩不转智能手机的老人们，他们更喜欢拿着一张张相片反复看，唤起那些或远或近的回忆，才会感觉时间并没有流走。
“您和叔叔把你们那边到时候要来的亲朋好友列一份名单出来，然后让司空把注意事项都标清楚，递一份须知上来我也好根据情况安排住宿餐饮，准备多少红包、伴手礼，车辆......”
“小雪太早了吧......”司空奥小心翼翼地说。
“哎呀你不懂，这迎来送往的，前前后后得准备小一年，不少事儿呢！我好多结了婚的姐妹儿都说你有些事看着小，但凡一个不留神婚礼当天就会很麻烦。哎呀我跟你说这么多干什么，您到时候赏光人到了就行哈！”
“小雪，你又乱说！”
看司空奥有些不悦，昊雪赶紧安慰他，“哎呀小司你生什么气的嘛，跟你开玩笑啦！你说我一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我就是想把咱俩的婚礼弄得Perft一些，总没错吧？”
“小雪不是我......”
“阿姨你看司空他又凶我！”昊雪见司空奥又要说什么便向薛老师“恶人先告状”。
“司空奥，我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你要是再给小雪姑娘凶一个，以后就别回这个家了！你说结婚这么大的事情都是小雪一个人忙活，你不帮忙不说还挺多怨言，这么好的媳妇儿你上哪儿找去！你要是忍不住想说就站门外对着墙说去！”薛老师只帮着昊雪说话，司空奥还想说什么，桌子下的腿被父亲司空政和踢了一脚，他做了一个“嘘”的闭嘴手势，小声说道：“儿子，识时务为俊杰”。
“咦——被他这么一打岔咱们刚才说哪儿了阿姨？”
“哦，司空要递一份须知上去。”政工提醒道。
“对！我交代下去的事你们要尽快办，不要拖拖拉拉最后给我交上来一个看都没法看的东西。差不多就这些吧，阿姨，您那里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哦，阿姨也觉得还是应该和你的哥哥抽空坐一坐，毕竟是你娘家人，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礼数不能少，还有就是......”
“行，我给您引荐一下我们昊董，”昊雪一边说一边往手机备忘录里打字，“我知道了，您接着说，”
“还有就是彩礼的事，我们家一定不会比同等条件的家庭给的少，基本上是持平或略高，这点你放心，我一直给奥仔存着呢！虽然对你们家来说这点不算什么，但起码是代表我们司空家的诚意，小雪你不要嫌少......”
“不会阿姨，您看着给意思到了就行，我和我哥都不希望这件事给您和叔叔还有司空造成负担，进而影响到我和司空的婚姻主体。”
“好。哎呀，小雪啊和你说话就是舒服，咱们开诚布公，有什么说什么，办事就利索，不像你叔叔，这不敢说那不敢说的，什么时候能办成......”
“嗯，您还有什么吗？”昊雪一边记一边问，头也不抬，画风逐渐跑偏，司空奥上班开会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哦，阿姨这里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嗯，您说。”
“就是你们结婚后能不能回家住，阿姨和你叔叔每天给你们做好吃的。要是小雪你有了，阿姨也好照顾你，而且咱们这里离妇幼医院也这么近，咱们也放心不是？”
“妈！我这婚还没结呢，您怎么倒快进到生孩子那步了！”
“你给我站出去！”薛老师愤怒地对儿子抛出了职业口头语。
“爸，我妈这急得也太过了吧！您说说她！”
司空政和按住儿子焦急的手，连连摆手让他不要说话，“你妈正兴头上，还是让她说完吧。”
这边的昊雪听完薛老师的话，微微皱眉，她抬起头放下手机，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像在进行一场谈判。
“阿姨您这个议案咱们还要进行下一步的讨论，单就现在来说我觉得可行性并不高。首先小区离公司单程距离较远，根据最优路线规划也需要近两个小时的通勤时间；其次我们家有私人医生，在就医诊疗方面您的提议也并不具有优势；再有一个就是您说的怀孕这个事，我觉得还是顺其自然吧。如果我这里真有什么情况了，我再通知您也不迟。所以现在暂定是婚后住在我那里，我们也会抽空常回来看你们的。总之这个咱们可以再待商榷，随时调整好吧。”
“那好吧。”
“行，那这个问题咱们就过了。还有谁有要说的吗？”昊雪并没有注意到薛老师失望的样子，她已经完全切换成工作模式，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高效运转的机器。即使司空奥悄悄拽了拽自己的袖子，昊雪仍没反应过来，“嗯？司主管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小雪......”
“行，我知道了。”司空奥还没说话昊雪就又低头在手机上噼里啪啦地打字，还不忘问一句，“叔叔，您那边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小雪你叔叔他没有。”薛老师替丈夫司空政和回答了。
“我有说什么了吗？爸？”司空奥不解地问。
“呵呵，小雪已经很礼貌了，还会询问你一下，你看你妈，从来都不给我说话的机会。”老头儿深谙婚姻之道，他对儿子循循善诱：“儿子啊，爸爸提前给你上一课，这两口子在一块相处，就不要总是抓住一个‘理’字不放，而且它总是被掌握在家庭中具有话语权的人手中，继续纠缠毫无意义可言。你只要记住，让一个家庭中的女性hppy了，这个家庭就hppy，继而你也就hppy了，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爸......”
“好了！”昊雪终于完成了她的“工作”，她松了口气，放了手机，呈现出完全不同的状态，好像刚才那个认真讨论工作的人不是她。
“那我吃了哈阿姨，你看忙半天我都饿了。”昊雪拿起筷子来一边吃一边说，“其余细节的部分我会安排具体的婚礼策划来跟您讲，您和叔叔配合着就行。有什么需要的或是不懂的您随时可以和我沟通，也可以和司空说，我尽量协调好。”
“嗯，行！”薛老师虽然有些失望，但仍不影响整件事还是在按照她期望的那样在逐步实现，老太太已经很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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