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武回过头来看着,仔仔细细的看,先还不觉得,这个蓝枝跟蓝蝶儿不相上下,也是个美人坯子,越看越耐看。再一看蓝蝶儿,还是这个最好看,银盆脸蛋有点儿花,银杏眼儿水灵灵,嘴角翘翘太诱人,鼻蛋尖尖简直要勾魂。
两个人打算就这样挽着在那儿分不开了。但是马武内心却打翻了五味瓶,美女成群,一见倾心,二癞子这个连十二岁女儿都敢嫁马王爷的老流氓,身后故事不知有多长。这个渣渣,把美女连成串地绑到木桩上来卖,暴殄天物,理当处死!
马武钢牙一咬,放开蓝蝶儿,背起老娘,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后面还跟了三个,羡煞满大街的人。
大街上的人见证马王爷收获一妻‘四妾’,还是甩都甩不掉那种,这种事都有,怪不怪?不过马王爷现在油光水滑,风流倜傥,新房子有了,好像银子不见短缺,这龟儿子命犯桃花,三妻四妾,见怪不怪。
自从马武放开蓝蝶儿背起老娘那一刻起心事就重了,他的脸色不好看,在想问题是指定的。他想,蓝蝶儿也想,后面的姑娘们没有一个不在想,想什么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
想一路走一路,想到后来马武憋不住了,腾出右手来抓紧蓝蝶儿道:“是不是那二癞子给你打的?”
这话的意思绝不单单仅仅是一个意思,蓝蝶儿抬起头,已经是泪珠滚滚,摇头道:“不要说了,我不想再说这个,遇到你,我就想把所有恶梦都忘掉。相公,你娶我,绝不吃亏。”
马武蹙眉道:“为何叫相公?”蓝蝶儿破涕为笑道:“我喜欢这样叫。”马武忍了忍,又回头看蓝群几个,蓝群见他回头,赶紧又低头,瞎老婆婆把她姐妹几个都摸了个遍,谁是谁谁谁,哪是哪哪哪,别人一清二楚,她真的不敢直面马武那说不出来的护花形状。
对于马武来说,想得最多的是,老母的手法是很准的,不用说,蓝蝶儿拼死保住了自己,而这几个被迫沦陷了。更不用说,这几个姑娘都是受过教养的,硬是要打算把所受的欺凌尽数咽回肚肠。但是,既然跟了我马王爷,这口气你们能咽下去,马王爷咽不下去,谁咽下去谁是王八!
带几个姑娘回家洗了一个澡,马武惊讶的发现,这一洗洗出来一大堆美女,虽然还是脏衣服裹体,但体态婀娜,青丝黑发,玉面含羞,没有一个不是天仙一样的人物。他不是那好色之人,也禁不住心有撞鹿,难以自抑。
问题又来了,丰乐场水陆码头的分界线从涌金门一刀划开,北杨南陈,以前马王爷南北横行,恶鬼都要让三分,如今永和这群猪狗干出这缺德事儿偏偏让他马王爷撞上,要娶蓝蝶儿为妻,是不是得先把她的仇报了?尽管拐卖人口是江湖常事、尽管是他马王爷误打误撞捡了个落地桃子,但马王爷就是马王爷,辱妻之恨焉能不报?从今以后,蓝蝶儿是我马王爷的婆娘了,这落地的桃子在谁的地头捡的,就得跟谁打个招呼去,杀人先把人摇醒,要不然有人会说马王爷不仗义。
马武见蓝蝶儿神情十分疲乏,想到哪儿说到哪儿,问道:“几天没睡觉了?饿不饿?”
蓝蝶儿还没开口,老娘嚷开了:“饿!”马武道:“妈诶,饿了去哪吃?想吃啥子?”瞎老婆婆道:“包谷凉粉烧海椒!”马武头大了,又把蓝蝶儿的手一摇道:“你想吃啥?”蓝蝶儿回答得干脆利索:“老娘吃啥我们就吃啥。”马武愣她道:“卖凉粉的掉涪江河淹死了,满大街一个都不剩,老娘双眸不见,不知季节胡闹,你也胡闹?”蓝蝶儿被他诙谐有趣逗得开怀大笑,愈发认定了这个可爱的男人,蓝蝶儿笑道:“你有银子吗?”马武道:“吃饭,不是吃银子。”
蓝家姐妹又笑。瞎老婆婆道:“马武,老娘要吃凉面饼子!”马武道:“妈诶,我今天想请你吃一顿好的,你就不想吃八大碗吗?”瞎老婆婆就像突然闻到了八大碗的油锅香,睁大一双瞎眼到处张望。
马武背着老娘,牵着蓝蝶儿,一群人去赵家裁缝铺各置了一身衣裳,然后要去吃八大碗。人靠衣装马靠鞍,马武此时回看身前身后这帮妙龄女子,红肥绿瘦,如花美妾,虽无惊世之容,但也秀色可餐,惹人眼馋,心里那个美呀,别提多得意了。
德胜酒楼,楼高三层,一色红的宫廷式木楼,如一只飞鹤翘首而立。门前,红布的地毯从环形阶梯上瀑布一般流泻下来,形形色色绅士醉汉,来去上下,任意践踏。那大红的巨型立柱抬起一道道飞檐碧瓦,仰头望之,层层叠叠。雕花门屏,转角回廊,善男信女,穿插其间,欢声笑语,回荡其中,好一处人间红尘地,好一幅声色犬马图。
这是陈大爷死后,张三爷立身镇帮、重塑永和威风的力作。
马武背着老娘,牵着蓝蝶儿,脚踏红地毯,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
还没爬上阶沿,一个声音响起来:“马王爷,三日不见,改头换面,前日的叫花子,今日的登徒子,这手里牵一个,背上背着一个,后面跟着一路,妻妾成群呀!”
蓝蝶儿一看,来一个猪头猪脸的官老爷,一双色眯眯的眼睛死盯着自己,尽是一派轻浮的淫笑。
马武一见此人,不由生出一股恶气,放下老娘,理理衣衫,把辫子往后一甩,抱拳道:“张三爷,德性不变,脸都笑烂,前年的四脚爬,今年的狗腿子!马爷我手里牵着你的妈,背上背着你的婆,后面跟的是你的姨。你娃见面不行礼,还跟老子展言子,怪你妈没奶过你。”
张三爷脸色一沉,随即哈哈大笑道:“马王爷,你长驴求短牛求不长不短是狗求,你牛你牛!”马武黑下脸来,依旧抱拳对上去道:“张三爷,你大鸡蛋小鹅蛋不大不小是混蛋,你贱你贱!”张三爷还要说,打里面跑出来一人道:“三爷,莫把客人吓跑了,鸡飞狗跳的不好听,大奶奶还等着回话呢。”
张三爷笑道:“掌柜的你不知,昨天我和赵大人杨大人还有蒋大人在福成酒馆喝酒,这龟儿子穿一身讨口子衣裳跑进来,看到杨铁山就吓得屁滚尿流,今天反倒人模狗样,左手一个右手一个,你说他是个啥东西?这样跟老子来显摆。”说完笑得前仰后合,拣着台阶官威十足地去了。
马武要开口,蓝蝶儿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掌柜的赶紧道:“马爷,你请进,想吃什么尽管点。”马武没空搭理掌柜的,剥开蓝蝶儿的手,冲已经走下阶梯的张三爷喝道:“等着!爷的话还没说完呢!你忙去投胎啊?”
张三爷回过头来,戏谑地看着。马武拉过蓝蝶儿道:“认清楚,我的婆娘你的妈,你的爪爪莫乱抓,要是让爷逮到起,打你娃娃满地爬!”
张三爷哈哈大笑,一耸肩膀道:“马王爷!撑死你龟儿子。”马武又要对骂回去,蓝蝶儿再次捂住他的嘴道:“相公,斯文点。”
走了张三爷,马武把蓝蝶儿往怀里一览,就要往里走,想起老娘,回身一看,蓝群已经背到了背上。
进了大厅,掌柜的道:“马爷,你稀客,既然来了,想吃啥尽管点。”
马武知道,永和帮自从陈大爷死后,手下的这些掌柜都多多少少都有些收敛,唯独这个张三爷妄自尊大,欺凌主妇、图霸陈氏,实在不是个东西。所以他对掌柜十分客气的道:“掌柜的,我老娘要吃八大碗。”
掌柜的道一声:“好呢!”随即就听见大堂内喊单伙计一声吆喝:“马爷一家七人!二楼三号雅间,八大碗全套!”
后堂里喔一声呼应,接着就有小斯跑来领路,对马武鞠躬道:“马爷请,老太太请,奶奶请。”
掌柜的见马武一回来就妻妾成群,追过来道:“马爷,听说府上在修新房,是否给老太太奶奶找个临时住所?”
马武抱拳侧身道:“谢了掌柜的,住处就不必了。实不相瞒,房子已经造好了,刚把婆娘从外地接回来,饿急了,先吃饱再说。哦对了,烦请掌柜的知会外堂的哥老倌些,今后马某的家小承蒙关照了。”
掌柜的回礼道:“马爷放心。”
清时的八大碗说是八碗,其实远远不止,又有九盘十碗之说,是大户人家婚丧嫁娶、吉日良辰必备的盛宴,九盘分,五种味型,五个凉菜,卤味,白斩、蒜汁、麻辣、五香。四个热炒又是四种味型,兰白味、麻辣味、鱼香味、糖醋味。讲究的人家还要兴起席碟子,客人赴宴,忌空腹饮酒,起席碟子提供糕点瓜果,客人需要填充填充之后才适合饮酒,这就远远不止九个盘子了。十碗才是正菜,上正菜之前,有钱人家都要先上全鸡全鸭全鱼三个大菜,之后才是正菜,头碗、粉蒸、八宝饭、夹沙、龙眼、坨子、烧白,最后是三个汤菜。
八大碗在丰乐场香飘十里,数百里闻名,在成都菜系中享有宫廷御宴之美名。当然,宫廷御宴就不是民间食材那般简单了。
蓝蝶儿等‘土家’姑娘生活在鄂渝之间大山深处,虽是‘土司家世’,受了些汉族文化的传教,毕竟不是大家闺秀,这等美味对于她们是闻所未闻的。当然,马武这个江湖浪子一直过的饥饱不定的日子,这么奢华的宴席对于他来说,就算是迎娶蓝蝶儿酒宴了,也算是完成了他人生中的大婚。
马家新居落成,新人入堂,左邻右舍,亲朋好友,看见新房子,看见新姑娘,就是不见马武有设宴成婚的动静。特别张山李事,几乎是天天守在这个家,两双贼眼都在这些姑娘身上打转。这俩贼子,早就一人锁定了一个。
马武二十三岁做新郎,蓝蝶儿一十八岁成新娘,两个都找到了今生的挚爱,整日里卿卿我我,难舍难分,眼里哪里还容得下旁人。
这日午后,蓝群正坐堂屋门口给瞎老婆婆洗头,张山从外面大摇大摆走进来,一眼看见蓝群体态丰盈,肌肤如雪,心里一动,先是抄着双手在那儿死盯着看,后来发现这姑娘低着头给老太太搓洗头发的时候睫毛一闪一闪,身体某些部位的动感特别诱人。见四下无人,就走到跟前去讨好道:“蓝妹妹,你袖子湿了,哥帮你吧?”
说着要去帮蓝群挽打湿的衣袖,蓝群不吱声,任他挽。张山一朝得手,伸出爪子在蓝群脸上摸了一下。蓝群打他的手,张山趁机抓住,拿到嘴上啵了一下。
啪一声响,张山大腿上就吃了一巴掌,接着就是瞎老婆婆的叫骂:“狗东西!欺负老娘瞎啊!”
张山赶紧退开,靠在堂屋的门枋继续偷窥蓝群的身段。这时蓝菊端一盆热水出来,见他靠在门上看着蓝群出神,抿嘴一笑道:“张爷,缸里没水了,劳驾劳驾呗。”
张山啊一声应付,又偷窥蓝菊。他发觉这几个姑娘都有肉感,一个赛一个,特别是蓝群,温柔,勤快,还带着娇憨。
两个姑娘一个浇水,一个搓洗,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嬉笑声。这笑声就像一种摄魂术,特别对于蓝群的摄魂,张山心里那个痒啊,感觉站这里被她折磨得十分难受,还不如去挑水呢。
张山刚走,李事又来了,李事看人的眼神没有那么火辣,见面总是一脸贱笑,笑过之后就赶紧逃避。
两个姑娘给老婆婆洗好头,蓝群在那儿用棉布来给老婆婆擦头发,李事赶紧端起脚盆来倒水,倒完水把脚盆靠在墙边,想在这儿站一会,又觉得无所适从,想说什么又实在找不到话题,就杵在那儿低头抠着指甲,一边抠,一边拿眼偷瞟站在蓝群旁边的蓝菊。
正瞟得过瘾,突然听见一声假咳,一抬头看见马武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南边新房门口正拿眼瞪着他。
不对呀,不至于看一眼都不行吧?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