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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回到乡公所后,段承?被释放了,吴德满被重新投入了羁押所。郝毓苏还让人把谌长静叫了回来。
这次在乡公所中堂召开的临时会议除了通知谌长静、谌玉清参加,就连黄雨燕也没有通知,其他人就更加没有资格参加了。但有个人例外,那就是惊魂未定的段承?。在章天的眼里,作为派出法庭的首席推事,段承?是可以和谌长静平起平坐的。对此,郝毓苏不赞成,也没有反对。他希望段承?能感激自己,成为自己的人。“不排斥任何靠拢自己的人,哪怕这人是个十足的败类”,这是一个政治家的基本常识,郝毓苏不会违背这个常识。
谌玉清先把今天的事情讲了一遍。当然,他既没有讲向纵队请示过,也没有讲这揪斗会是他父亲的主意,他把责任全部承担了下来。章天问段承?是不是谌玉清讲的这样,段承?连连点头。
刘承审员说道:“我一直以为,龙潭司过去设置过巡检司,是个大地方。这里的人也应该通情达理,没想到是这样的。特别是我们的官员,不经审判就要枪毙人,不知道是哪里学的。要不得,很要不得。”
章天接过刘承审员的话说道:“现在看来,我们在龙潭司设置派出法庭的决策,没有错,一点错都没有,龙潭司需要大力进行法制建设。一个推事竟然差点未经审判而被枪决,你们把法律置于何等地位!你们哪里尊重过法律!想想都可怕。历朝历代,古今中外有过这种情况吗?没有过!你谌玉清,我们是见过面的,开始我还对你很欣赏,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与段承?相比,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你还不如他的一半,不!一半都没有……”
不等章天说完,向承先歘地站起来说道:“是的,他不如他水,我也不如,干脆你把抗日纵队交给他好了。”说完,走出中堂,去找街坊要东西吃去了。
段承?正在思考章天的讲话。他最欣赏章天“你们把法律置于何等地位,你们哪里尊重过法律”这句话,因为这句话正好印证了他一直抱有的“我就是法律”的想法。今天他被踩在脚下,不就是法律被踩在脚下吗?想到这些,段承?热泪盈眶,几乎要跪下来给章天磕头。可这时向承先站起来,说了一句话就冲出了门。这使得段承?愣住了,心想:“怎么可以这样,都是龙潭人谁不知道谁!你也不过是读过几天老书,有什么转(zhǎi)的。”
章天不明白向承先为什么冲出会场,难道自己的话说错了?没有呀!这不是事实吗?他想起了前两天在县党部,向承先冲出会场的情景来,认为这人就爱冲出会场。
章天是一个刻意拒绝政治的人,他认为政治就是拉帮结伙,这种拉帮结伙比街上的小流氓还可恶。小流氓是明目张胆,而政治家是阴奉阳违,在不动神色中,甚至是嬉笑和叫好中,把人击个粉碎。也就是说政治是比流氓还流氓的人才能玩得起的,自己玩不起。可他没想到:他极力扩大法院的影响,推行自己认为是唯一治世良方的法制,必然要求更多的人站到自己这一边来,最后能形成主宰社会的力量、统治社会,这种做法本身就是政治。这是一个怪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怪圈了呢?章天无法走出他认知的局限性,他没有真正接触过大众,也就无法从社会普遍性上去认识法律,也就走不出这个怪圈。对于这个怪圈,他现在,甚至没有发现它的存在,所以他丝毫没有怀疑自己对段承?的支持,他把自己表露出来的对段承?的赞赏和对谌玉清的蔑视看成是理所当然的事,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也把向承先的震怒看成是狭隘的、不屑的。
郝毓苏见大家愣住了,说道:“向总,我们还是要尊敬的。这样,商量一下那个人怎么办就散了吧。以前的事无论是段推事,还是玉清,都不准再提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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