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个天色刚亮的时候,梁小婉便被洗衣坊的佣人哄了起来,带到了李存瑞的面前。
原本以她的性子,非得把这些个打扰自己安眠的人给大卸八块,只是刚刚走到营帐前,她便感受到周身有数股完全不弱于她的气息将她包围住。
她这才不由地警醒起来,原本的一身起床气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向李存瑞人行了个不算标准的礼。
李存瑞却一反往常的平易近人,只是坐在中堂的太师椅上品茶,过了许久,才让她起身。
这这凉州的地界,虽说仅是初冬,但早晨也已经是有了一层霜雪,哈气成雾。
梁小婉匆匆赶来,也就胡乱穿着几件轻薄衣裳,等到起身时,早已经冻得发抖,全身冰凉。
李存瑞不紧不慢地将茶碗放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绕着不住打着寒战的梁小婉来回走了几圈,笑着说道:“昨晚姑娘的杀意,可是不轻啊,若不是顾忌梅花在场,你是不是就准备动手了?”
梁小婉轻轻咬了咬牙,说道:“大将军说笑了,小婉一介草民,怎敢对大将军动手?”
一入侯门深似海。在北域她是无法无天的第九大寇,但在这凉州军营之中,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被人逼着送上门来,插翅难逃。
“让你妹妹进鹰眼,也是你当时百般哀求梅花,才求来的。怎么,现在她死了,你也想陪她一起去么?”
李存瑞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盯着梁小婉苍白的脸颊,温和地笑道,只是话语中的寒意却如冰锥般透骨,让梁小婉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小婉不敢,只求大将军能让我再见一眼妹妹的尸体,亲手将她葬下,也好告慰她的在天之灵。”
梁小婉双膝一曲,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对着李存瑞狠狠地扣了几个响头,额头有鲜血滴落下来,眼眶中泪水不住地躺下。
说是乞求,倒不如说是在愤恨与哀怨。
自打进了凉州兵营的那一刻起,梁小婉便丝毫不曾有过离开的念头,只求以自己身在囫囵之中,换的妹妹梁小温的几分自由。
怎料的好容易求了梅花,将妹妹调去了鹰眼,这才不过一年半的功夫,前日便传来了梁小温在西蜀境内给一伙山贼凌辱致死的消息,这让她如何不恨!
只是倘若自己擅自走出军营的大门一步,第二天恐怕就会被曝尸挂在凉州洲的城墙上。
李存瑞笑了笑,不为所动:“起了杀心,却没贼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去领二十板子。”
梁小婉跪在地上,额头微微抬起,一双蕴满水雾的丹凤眼中满是决然的恨意。
在李存瑞的注视下,行刑的士兵们可是丝毫不敢放水,二十板子,每一下,都是铆足了全身的力气。
而梁小婉倒也是个不甘示弱的,愣是一声不吭地吃下了。
仅仅是打到了第十下,实木做的木板便拦腰折断,待到二十板子打完,梁小婉已经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
二十板子打完,李存瑞便踱着步子,悠闲地走了出去。
他特意跟来,就是要看看,这群兵营里混久了的大老爷们,是不是瞅见是个娘们儿,就会下意识地放水,打了二十的假板子。
等看到一旁的那块白布都给染得鲜红,他才放心。
所谓“一丈红”说的就是杖打至流出的血能够染红一丈布。
梁小婉足足将一丈半染的鲜红。
待到杖罚结束,梁小婉腰部以下已经是血肉模糊,远远看去,鲜红一片,而她的脸上,却是半点血色都没有。
若非梁小婉自己本身就是个堪破境的武人,这毫不留情的二十板子,足够要了她的一条命。
门口的被唤来的绿蚁,见到大将军点了点头,连忙跑进门去,将梁小婉拦腰抱起,直奔楚辰的屋子里,身受如此重伤,再让她待在下人的房里,只怕多半是要落下病根的。
绿蚁到底只是个小丫鬟,抱着梁小婉走了一路,早就没力气了,进门后,一脱手便将梁小婉扔在了床上,触动了她身上的伤口,她终于是忍耐不出,惨叫出声,精致的脸蛋上冷汗细密。
虽然说同是丫鬟,但是绿蚁也是有些怜悯眼前的这个女人,尽量放轻手上的力道,为她敷上药粉以后,便悄悄离开了。
只是绿蚁没想到的是,片刻之后,楚辰便迈着一瘸一拐的步伐,沉重地踏入了自己的屋子里面。
昨日梅花教的三绝剑气,他愣是在校场中练了一夜,虽然说还是没什么头绪,但是好歹也脱离了些滚刀术的路子,真正开始触摸剑法的那道门扉了。
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推开房门,朝着温暖的大床便倒了下去。
只是楚辰没想到的是,就在他躺下来时却压到了一个柔软的物体。
累得无暇睁眼,楚辰只是伸手捏了捏,脸色登时变得古怪起来。
下意识地想要起身逃离现场,楚辰却发现身上提不起丝毫的力气,到底昨夜练剑的时候,还是压榨自己狠了,非要试试自己是不是师傅曾经说过的“一夜顿悟,可为剑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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