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黑暗吞没了密密麻麻的低矮棚舍,寒风也准时来报到。
透过开裂的四壁,寒风吹进了棚舍。扬起的尘土却不知是来自于地面,还是来自于尘土人的身上。
晚饭后,劳作了一天的尘土人们大都已歇息,大部分的棚舍也都已熄了烛火。为数不多的几间还亮着光的棚舍,就仿佛至黯夜空中的几颗孤星。
其中一间亮光的棚舍里,三张三层的木架子床,占据了棚舍的三面墙。剩下的一面墙上,则是一个树枝扎成的门——聊胜于无。
除了床,棚舍内就只有一张木桌。桌上,松油灯孤独而燃。
风过,灯火摇曳不定,晃着地上的各种物件似也动了起来。有石锨、石锤、石镐、石锄……无一例外,都是石器。
石器共有九件,正对棚舍内的九人。九人中,六个已上了床,剩下三个却仍围坐在木桌旁——头脑灵活的A0312864035、身体粗壮的A0314864037、心有憧憬的松达。
黯淡的灯火中,三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有一声没一声地呆着。
片刻后,松达有些倦了。于是,他一边伸伸懒腰,一边懒懒地对另外两人道:“咱们也熄灯睡吧,这点松油还要烧到雨圣节呢。”
“雨圣节还有多久啊,达哥?”A0314864037一边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一边继续扣着自己指缝里的泥。
这时,不待松达开口,A0312864035已抢过了话头:“486,你怕是每天挖土豆挖糊涂了吧?再有不到两个月就是雨圣节了,今年你该不是又没信心吧?”
“你管我,286!再说了,你以为这种事,光有信心就行吗?”486口中忿忿地嘟囔,心中更不禁想起了去年的雨圣节——多少闷、多少尴。
松达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他不愿286和486斗嘴,更不愿听到两人吵起来。所以他堵住自己的耳朵,回床睡觉去了。
床上的六人也纷纷有了动静——不是用被子捂住头,就是割耳面壁。但286的声音又岂肯放过他们。
“光有信心当然不行!”看到松达正在往上铺爬,286突然猥琐一笑:“除了有信心,更要有口水——哦,我愿化作一颗松子,碎裂在你的齿间,为你的口中留下永远的清香!不好意思,说错了,是为你的口水中留下永远的清香。”
床上,本已是割了耳的六人,瞬间都恢复了听力。本已困得不行的身体,也仿佛突然打了鸡血——狂笑着从床上坐起。有几个不知是否被口水呛到,一边笑,一边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大有笑断气的意思。
见此情景,286自然是更卖力——光抒情怎么行,肢体语言当然也得跟上啊。
见只见,他无比造作地向着屋顶张开双臂,眼中则是迎接仙女下凡似地无限狗腿。最后,他还情深几许地‘啊’了一声。
笑声立时更疯狂了!
在舍友们要多猥琐就多猥琐的笑声中,松达沉默了——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他心想:你们就是嫉妒,懒得理你们,睡了。
但舍友们已经不想睡了。中铺的A0315864032忍住咳嗽,贴心地道:“松达,你骨头那么硬,化身松子,就不怕崩到你琳达妹妹的牙吗?”
一片哄笑中,286替586又补了一刀:“达哥,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早就想崩了琳妹妹的牙,好亲自替她嚼,好嘴对嘴地喂啊?”
顷刻间,哄笑变成了淫笑。满屋之中,也就486不那么色情,依然保留着孩子般的天真与好奇:“达哥,琳姐姐的口水——甜吗?”
……
死猪虽不怕开水烫,但口水自然另当别论。所以,在舍友们没玩没了的口水中,松达变成了生猪。
“你们就是吃不到鸡蛋说蛋白硬,早知道我就该说化身蛋黄,噎死你们!”说完,松达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似是想借此摆脱被调侃的命运。
但预期之中却又意料之外的,在他蒙住头的一瞬,哄笑声戛然而止——静得仿佛地下的坟墓。
是舍友们真的被鸡蛋噎到了,还是这破被子真有那么隔音?
纳闷不已中,松达又掀开了背子。探出头的一刻,他看到所有人都已战战兢兢地站在了床下,所有人也都已紧张地没了呼吸——更不必提什么笑声。
而在所有人的最前方,在棚舍的门口,则是一片威严的紫色——一个面容冷峻的紫衣人导师。
再没有一秒的迟疑,松达惶恐地从床上跳了下来。但九人中,他却远不是最惶恐的那一个。
木桌旁,286和486已是一背冷汗。因为两人都很怀疑,正是自己肆无忌惮的笑声引来了导师;也都很恐惧,自己将面临何等的刑罚。
可就在两人准备慷慨就义时,紫衣人却淡淡地道:“松达,你的配对今天生了——一个女孩!”
猛抬头,松达的脸上是难以置信,更是喜极而泣!想问的话有无数,他却只结巴出了一句:“她?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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