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慵懒的阳光似是为401区而生,无精打采地晒着同样慵懒的一众尘土人们。
但也有几个勤快的、爱运动的尘土人,仍徘徊于仓库内侧,细致地压着草皮,希望能偶遇传说中的红薯——有如脸盆大小的第四个。
与众人的一如往日不同,今天的平心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不傻笑,不跑圈,呆呆地坐在草地上。且即使丙寅401难得地不知去了何处,他也仍然一动不动——半点没有靠近最外侧围墙的意思。
只因他已明白,仅仅是靠近并没有任何意义。唯有找到翻越的方法,自己才不会变成一堆白骨。
此时,也幸亏平心没有靠近外侧围墙。因为一道比丙寅401锐利百倍的目光,正从金字塔第十层,死死地盯着那堵墙。
目光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怒火中烧的甲子。而站在他旁边的,则是战战兢兢的丙寅401。
“丙寅401,你想和丙寅301一个下场吗?你想让智父给你也来点锈蚀剂吗?”
丙寅401的腿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就好像他已感觉到,锈蚀剂正从脚底出发,并顺着小腿、大腿,一直漫延到自己的脊椎、头颅。而自己的身体也从行进不稳变成了彻底瘫痪,从麻痒疼痛变成了痛不欲生。
盯着丙寅401的哆嗦,甲子又变回了好老师:“37年前,虽然只有五个人逃跑,但我却处决了301和401的所有人,你知道为什么吗,丙寅401?”
“是……是为了给他们一个警告?”
甲子笑了——怒极而笑:“人都杀光了,还有谁可以警告?”
如同答错了题的小学生一样,丙寅401羞愧地低下了头。但其实,他心里想的却是:哪杀光了,不是还有笼中爬和黑袍女吗,难道他们不是人吗?警告他们不行吗?
对面,甲子的怒火恨不能把丙寅401给焚了。但一想到这块朽木毕竟是自己的手下,他终于还是压下怒火,继续雕刻。
“我处决他们是因为想法,或者说,是因为希望。因为希望就像是锈蚀剂,会传染,会扩散。
丙寅401,如果昨晚的混乱中,有一个尘土人不知死活,趁你没注意去攀爬最外侧的围墙。即使他们肯定会掉下来摔死,可其他看见的人会想,这个人为什么要爬、为什么想去外面?
紧接着,一个、两个,甚至一百个、一千个人都会开始想——外面究竟有什么?都会开始希望——希望能翻越围墙。
到那时,这希望就会像传染病一样,传染给401区的所有人,甚至是金字塔下的所有人。
所以,当年虽然只有五个人挖地道,但我却处决了301和401的所有人。为的就是防止再有人去模仿他们,为的就是彻底消灭所有的想法和希望。现在,你听懂了吗?”
“懂了,懂了。”丙寅401一边点头如啄米,一边继续为自己辩解:“首领,昨晚我是害怕尘土人聚众找红薯会出事,所以才过去看了一下。下一次,我一定会注意。”
甲子略感欣慰——谁说朽木不可雕?
丙寅401也是坚持真理,一个巴掌给甲子甩过去——说谁朽木呢?
“首领,但其实您也有些太过虑了。每天晚上,不是都有乙丑19在第十二层监视围墙吗。所以,昨晚即便我——”
“住口!丙寅401,我说了这么多,你难道还不明白吗?重要的不是有没有人去爬墙,而是想法,是希望!所以再遇到类似的事,你只要在仓库顶上吼一声就行了。而不是跑过去没收什么红薯,记住了吗?”
见甲子动了真怒,丙寅401脸色煞白地道:“记住了,记住了,首领,您放心,决不会再有类似的事了。”
尽管丙寅401突然乖得像猫一样,但甲子却忽然很想吃猫肉。甚至于,他已亮出了洁白锋利的大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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