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天光中,危又一次孤寂地醒来,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背靠着的残壁有种难言的湿冷,透过衣衬,渗入骨肉,令他很不舒服。
索性站起身来,四周灰蒙蒙的,残垣断壁的阴影隐在灰雾中,一片死寂。
危好像听到过附近有什么古怪的声音,在入梦之后,估计是路过的鬼怪什么的,也可能是别的,无所谓。
活动了一会四肢,感觉身体好受许多,但心中还是冰凉一片,危不知道这种冰冷感从何而来,他下意识地试图想起梦中的内容,却照旧只有一片空白。
这让危心情很差,他遗忘了很重要的东西,无法想起,只希望在梦中能依稀回想起过往的碎片。
他很确定他的梦里一定有内容,心中冰冷的难受,却不知因何难受,这或许就是梦境内容的衍射。
脸上有湿感,危抬手一擦,发现自己莫名流泪。
茫然和不安带来一股莫名其妙的怒意,危抽出黑刃愤然朝着灰蒙蒙的天地斩去。
灰色背景刹那间一分为二,一缕久违的明亮自缝隙落在危的脸上,令他眯了眯眼。
缝隙转眼间合拢,天地间重回一片压抑的灰色。
前方的朦胧中飘来几缕只有危能看见的黑色气雾融于黑刀,似实似虚的流动感从刀中涌入身体,他的力量提升了一点点。
可能是波及了几个鬼怪,危并不关心。
借着那一瞬间明亮,他一直看到了挥刀方向的极远处。
危决定,就朝那边走了。
凝固的灰雾仿佛亘古不变,被打散后又很快聚拢,行走在其中,前路不明,方向难辨,四周不时能看到莫名的阴影,有的会动,有的静止。
危似乎能够识别方向,他沉默地行走在浓雾中,没有迟疑,没有犹豫,朝着自己认定的方向前进。
静止的灰色,令人难以察觉空间的变化和时间的流逝,危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过了多久,但他没有丝毫不耐。难言的孤寂似乎对他而言习以为常,他只知道正在道路上,那就够了。
灰雾似乎能吸收声音,天地一片静谧,这也代表如果听到了什么明显的声响,说明你与声源很近了。
危不会发出声音,与猝不及防遭遇他而有些惊愣的鬼怪相比,他更像个幽灵。
随手砍了这些幸运鬼怪,危的脸色丝毫未动,即便这些家伙没有主动攻击他,但送到眼前的力量,谁会拒绝呢。
渐渐的起风了,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灰雾被搅动,形成一个个怪诞形象,齐齐围在危的身边幻灭不断,似狂欢,似乱舞,有种难以言喻的邪异,令人心烦意乱。
有东西在试探危,这东西本事不弱,智慧也不低,但仅此而已,若敢出现在他眼前,砍了便是。
危丝毫不睬,径自走着,没过多久,风突兀停了,异相也悄然散去,那东西始终没出现。
停下脚步,危感觉到,目的地到了,自己走到了那一刀的尽头,他的感觉从不出错。
环顾四周,景色并没有什么特别,一样的灰雾与黑影。
危茫然失措,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去哪,或者该干什么。
冰冷,失落,迷茫。
种种难言的情绪撕扯着危的心脏,十分难受。
仿佛只有在为一个未完成的目标努力时,他才能暂时遗忘这些情绪。
现在目标完成了。
危脸色冷硬,默默忍受着这些让自己难受而十分厌恶的感觉,心中告诉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了。
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只能继续往前走,直到一处灰雾淡去,石碑林立的地界。
跨过腐朽的栅栏,危轻抚一人高的青黑石碑,拿起手发现已沾满了黑色粘液,腐臭而湿滑,他不在意地甩了甩手,又用衣摆擦干净。
石碑上刻的字迹已模糊不清,危并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
前面传来细小而连续的泥土松动声,像是什么东西从土里往外爬,而且不在少数。
危没有什么畏惧的,冷漠地继续往前走。
随着他靠近,前面动静越来越小,直至声息。
站在刚才发出动静地方,危听到了极其细微的窃窃私语声从地下传来,像是在议论他。
又站了一会,这次连窃窃私语都没了。
危摇了摇头,既然对方不出来,他也没兴趣将其从土里刨出来。
正要离开,忽地听到一声细微的救命。
危的脚步顿住,再次确认,声音是从土里传出。
他等了一会,那声音一直不停,反而越来越急,越来越大,这才确定是向自己求助的。
于是他开始挖土,不一会就挖了一丈多深,那声音倒是清晰了不少,能听出是个女声,但感觉离地表还是很远。
危看了看逐渐黑暗的天空,看来今天是挖不出来了,他背靠坑壁准备睡觉。
天黑就睡觉,睡觉必须背靠东西,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好梦,危心里对自己说,然后闭上双眼,在自己挖的坑里睡着了。
梦里,那个女声变得更加清晰,很好听,甚至能还与他交谈了很多,危很喜欢,对这声音的主人有一丝憧憬,然后面前出现一个朦胧的少女,体态美好,危有种莫名的躁动,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新奇感受。
这无疑是个极其少见的愉快的梦,但后来危感觉越来越深,身上好像有谁给他盖了很厚实的东西,有些喘不过气,还有很多细小的虫子在他身上爬动,啃噬着他的梦。
就这样,危醒了,还没睁眼他就意识到一件事,自己被埋在了土里,而且很深,土压的很实,仿佛是琥珀里的虫子难以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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