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尺巷外,一道身影踉踉跄跄的跑来,带着希望和惊恐,轻轻翻开那铺满巷子的尸体。
“瘸子张、梅花姐、王大爷、赵大娘……”周老三一口一个名字,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他双手鲜红,在血泊中翻找着。
突然周老三触电般后退一步,而后更快的扑在那具尸体前,颤抖的手并出两指,放在老人的鼻子下。
“王大爷……”周老三鼻涕混着泪水就流了下来,他看到不远处,他相处几千个日日夜夜的邻里倒在地上,血液早已凝固,露出伤口下白花花的肠子。
“赵秀兰、王树生、铁梅花,张勋国,你们倒是看看呀,我现在和岳将军一起打仗,老帅气了。将军都夸我了,改明指不好给我安排的伍长当当,到时候你们不是跟我吃香的喝辣的吗!?”
“王树生,你个糟老头子快睁眼瞧瞧我啊,信不信我把你的葱都给拔了,啊?我现在就去拔了你信不信!!!”
周老三的悲嚎回荡在一尺巷内。
另一边,艾克似乎调整了战术,将大部队化整为零,分散成数个小部队,战士、魔法师一同组成强击群和强击支队,逐个逐个地攻克悬星城的街区。
精灵着重保护了威力巨大的魔法师们,甚至还制造了烟雾魔法阵,在烟雾的掩护下冲进防线,与黑犀展开了近战争夺场地。
很快防线便被推进了一个街区,仅剩一尺巷周边的巷子胡同尚未失守。
“打,跟他们拼了!”周老三杀的浑身是血,自己也是被一道风刃划破了肚子鲜血直流。
但他心中再也没有胆怯,唯有对异族的仇恨。
血与火在他的心头燃烧,他知道这场大仗终将落幕,也许已经临近尾声,可他就是不甘心。
这座城市是他父亲守卫的,也是他两位兄长守卫的。
在他们的手中悬星城屹立不倒,如今在他眼前,手无寸铁的妇孺被拦腰斩断,锋利的刀刃过去,当事人甚至要反应片刻才能回过神来,然后躯体在刀口处缓缓滑动,最终变成两半东倒西歪。
“将军,这馕饼是那小孩给你的。”郑国咽了口唾沫,满是污垢的手递给岳毅半块干巴的馕饼。
岳毅愣住,顺着郑国所指看向那个小孩子。
那个小娃娃也就四五岁年纪,身上仅有的一件白衫也成了“红衣”,男娃脸上都是黑泥,只有一双水灵的大眼睛格外出神。
“快还给孩子!”岳毅急得差点又牵动伤口,却被小娃娃推说道:“将军吃,将军要打胜仗,我一点都不饿!”
男娃说着肚子咕咕响了起来。
一瞬间,男娃强撑的男子气概撑不住了。他一边拿拳头捶着肚子一边哭着喊:“叫什么叫,不争气!让你不争气!我打你,我打你……啊~娘亲~”
男娃的举止击碎了这些杀敌不眨眼的汉子们的坚强,不少人都想到了自己的家人孩子,他们的拳头紧握,牙齿咬的吱吱作响,仿佛在生啖精灵。
“娃子,你吃。”岳毅硬是把馕饼塞给男娃,僵硬的笑着:“我都偷偷吃了三张大饼了,现在正使不完的劲,撑的要命,你就替我吃了吧。”
看到孩子相信了自己,岳毅痛心的看了眼散落在各处休息的士兵百姓。
“抢回勤学堂。”岳毅下命令道,语气中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严。
勤学堂,位于归京路外。之前战事紧急,岳毅带不走那些藏在暗格里的娃娃们,如今敌人攻势减退,软刀子磨,正是救下那些孩子的好机会。
“将军!”郑国第一个拦住岳毅,指着岳毅身上的大小伤痕:“将军你身体已经这个样子了,就不能不逞强吗?!再说,那些孩子目前还活着没活着还——”
岳毅抽刀,寒光一闪又缩回鞘内。
一绺黑发飘飘摇摇的跌落在地,岳毅眸光若电,沙哑的嗓音道:“你以为我是做什么?”
不远处帅旗在夕阳下飘洋,岳毅踏出一步,身后人马纷纷追随。
正吃着最后一口馕饼的男娃看着岳毅,听到岳将军洋洋洒洒的一句:“我死了就死了,那些娃子不救,镇北王——镇个卵!”
身后明知是赴死的将士哈哈大笑,学着岳毅讲道:“死了就死了!”
出了一尺巷,隔着个大街便射来三五支飞箭,留下几条性命。
众人纷纷散开,各自寻找掩体准备反击。
周老三看着身旁被一箭射穿的战友,暗骂一声一个懒驴打滚躲在一处残垣断壁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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