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桥不远处,刘浩然看着河水发呆,黄沙在他周身缓缓围绕。
刘浩然轻轻抬手,一团巴掌大小的沙子汇聚到他的掌心,随着其意念微动,黄沙在刘浩然手中开始变化出各种形状。
你能想象一个不久前还是喜欢半夜翻墙上网的高中生,此刻突然拥有了神奇异能,心理上所带来的冲击有多大吗。
刘浩然苦笑,望着眼前不知从哪来,也不知流往何处的河水,世界观的崩塌,往往只是在一瞬间。
但此时此刻,不由得刘浩然多想,能够离开这里回到现实,才是最应该努力做的事情。
河边雾气弥漫,这些让拱桥上魂魄神情变化复杂的雾气,一点一点进入刘浩然的身体。
雾气在进入刘浩然的身体后,与拱桥上魂魄的反应不同,刘浩然没有察觉到有任何异样,反而有一种身心被洗涤的舒适感觉。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雾气一点一点汇聚,从淡淡水雾,慢慢成为了一滴水珠,水珠悬停于刘浩然额头眉心,他像是多了一只眼睛,但用手抚摸额头,却摸不到任何东西。
在刘浩然与灵力建立沟通后,茶老头就教了他吸收天地灵力于自身,且如何将其在自身体内运行的方法。
刘浩然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在游走到眉心时,水珠周身如拱桥下流动的小河,时不时冒出一些薄雾,雾气融入灵力,伴随灵力游走身体后回归水珠。
“这些水雾能够滋养你的精魄与魂魄,让它们二者更加融合,当它们有一天真正合而为一时,便会成为神魂。”
茶老头没有躺在躺椅上喝茶,不知何时来到了刘浩然的身旁,看着刘浩然成功掌控黄沙之力又吸收了河边雾气,他那无精打采的眼眸里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神魂?那是什么?”
刘浩然没有看到茶老头的眼神,身体周围的水雾散去,他站起身子问。
“肉体有尽头,但神魂不灭。”
茶老头转过身,晃晃悠悠向着躺椅走去,刘浩然见状,默默跟着。
“神魂不灭?那这么说,只要拥有了神魂,就算是永生不死了?”
刘浩然惊讶,只要精魄与神魂融合就能永生?这么简单?
要知道自古多少帝王豪杰为了永生不顾一切,最后甚至国破家亡。
“简单?”
茶老头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刘浩然不解,只是他听着眼前又躺回躺椅的老头笑着,笑声中,他居然听出了一些无奈与荒唐。
“拥有神魂,已经算是地仙,从古至今,能够拥有这般能力的,一个巴掌的人数都没有,你说简不简单?”
茶老头语气满是嘲讽,刘浩然无语,正所谓不知者无罪,自己前一刻还不相信这世界有鬼神呢,怎么会知道拥有神魂是简单还是困难。
“那地仙又是什么?”
虽然茶老头语气不好,但他难得肯多说一些关于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做为一名已经进入到它们这一领域的全新小白,刘浩然还是希望多了解一点关于这方面的知识的。
“问这么多干嘛,反正你这辈子也不一定能见到,估计也就能遇到些魑魅魍魉,知道了也没用,还不如好好去研究下怎么推门出去。”
茶老头歪过头,懒得看刘浩然,闭着眼睛,哼着不知名的调调,翘着的一只脚随着哼出的曲调上下抖动。
这老头真是比班上那些女同学都还难琢磨,一下晴一下雨的,太古怪了。
刘浩然无奈,只好自己走到茅草屋大门前,尝试打开大门。
刘浩然浑身灵力涌动,向着双手汇聚,只是他才修行不久,没有多少灵力能够调动。
但就算是这微弱的灵力汇聚,也让不爱运动的刘浩然感到双手上拥有了从未有过的力量感。
刘浩然双手用力向茅草屋大门推去,在双手与大门接触的一刹那,刘浩然感觉到,随着自己的用力,手上的灵力也向着大门冲去,然后回复平静。
大门丝毫未动。
一种损失灵力后的虚脱感从全身上下出现,刘浩然跌坐到了门前。
“傻小子,谁说这门是推开的?我早就说过,想要打开这块大门,只有获得桃都的认可,你获得了吗?”
在刘浩然失败后,茶老头的声音从躺椅上悠悠然传来。
刘浩然赶走因为没推开门而带来的失落,虚心向茶老头请教。
“茶爷爷,我已经掌握了黄沙之力,也在身体里汇聚了河水之力,这还不算获得茶都的认可吗?”
“你不过就是在沙漠与河边打了会坐,你以为这样就算获得茶都的认可?”
茶老头翻了个白眼,满是嘲讽。
茶老头在刘浩然掌握了灵力后,没有再过多的调戏他,对他简单说了让桃都认可的方法。
那就是先获得黄沙与河水的力量,然后再与茅草屋的大门沟通,通过大门的认可,才能打开大门。
老头说过,茶都是这个世界,而茅草屋的大门,是人与茶都唯一的沟通渠道。
可人如何能够与门沟通呢?刘浩然百思不得其解。
体内灵力全无的刘浩然盘膝而坐,周围浩瀚的能量从四面八方而来,刘浩然静静吸收周围能量转化为自身的灵力,补充刚才的亏空。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命。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茶老头的声音从身边传来,语气古井无波,仿佛来自天外,又仿佛在耳边低语。
刘浩然记得,这是第一次见到茶老头从拱桥浓雾那边出现过来时他所说的第一句话。
这是道德经的开篇,刘浩然小时候家里就有一本道德经,彩图的,小时候无聊的他也读过,虽然有现代文注释,但他还是完全读不懂。
但开篇的第一章,他还是记得很清楚,他曾有一年过年时长辈非要逼着家里的小孩表演才艺,不会唱歌跳舞的他索性就背了这道德经的开篇。
刘浩然突然想到了什么,茶老头虽然一直以来说话总是不说完全,搞得人云里雾里,但仔细想想,这老头只要是说出来的话,都是有一定道理。
他第一次出现,就莫名其妙说了一段道德经,现在又在自己旁边说给自己听,难道打开茅草屋大门的方法,在这道德经开篇上?
对!是了!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道德经的开篇好像就叫《众妙之门》。
刘浩然一下子看到了希望,努力回忆记忆中道德经第一章的内容。
文言文的内容他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这段话的现代文注释,刘浩然还是能记得一些的。
“道”是浑全之朴,“众妙之门”。“道”生成了万物,又内涵于万物之中,“道”在物中,物在“道”中,万事万物殊途而同归,都通向了“道”。
刘浩然不知道自己记得的全不全,但总归应该是没错的。
他恢复好灵力,浑身再次充满力量,站起身子,再次将手放到了茅草屋大门上。
只是这次,刘浩然没有再去推门,只是将手贴在门上,闭上双眼,灵力在他身上细细流转。
“道”在物种,物在“道”中。
刘浩然不知道什么是“道”,这对他来说太过深奥,但此时他可以将身前的桃都与大门想象成一种“道”。
自己现在不正是身在“道”中吗。
既然自己物在“道”中,那为何不能“道”在物中呢?大门为何不能在自己心中呢!
灵力化为一条溪水从刘浩然全身流转至手中进入门内,经过一道道五光十色的屏障,来到了一片绿色的天地。
刘浩然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随着灵力流动,也进入到了门内,踏上了这片天与大地都是绿色的空间。
忽然,一颗种子不知从何处飘来,落到刘浩然身前,刘浩然看着眼前的种子,觉得很是熟悉。
种子一落地,就开始肉眼可见的生长起来,一片嫩芽从种子里冒出头来,周围的绿色天地开始有气流涌动。
刘浩然此刻才发现,原来不是这片空间是绿色的,而是绿色的能量充斥了这片空间。
嫩芽以恐怖的吞噬力吸收着周围的能量开始生长。
一片叶子,两片叶子,一米,两米,它像是被人按了快进播放一般,疯狂生长。
随着种子生长成为一棵树苗,从一颗树苗生长到一棵无边大树,它吸收周围能量的速度越来越快,慢慢的,竟然形成了一股能量龙卷,向着大树汇集而去。
好在这些能量似乎伤害不到刘浩然,他在短暂的惊恐过后放下心来,抬头望去,他已经看不见树顶。
心之所动,刘浩然的身体拔地而起,如一阵风向着树顶飘去。
刘浩然站在树顶,随着树干的升高而升高,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顶天时,大树终于不再生长。
刘浩然四下望去,刚来时的绿色空间早已看不见一点绿色能量,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绿色树叶布满了整个空间。
刘浩然突然很想大叫一声,在这世界的最高处用力高喊,于是他叫了。
“嗝嗝~嗝……!”
一声鸡鸣从大树顶端响起,刘浩然诧异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明明是想大喊一声,怎么变成公鸡打鸣了?
没等刘浩然搞清楚状况,随着鸡鸣声落,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混乱开来,天旋地转的感觉让刘浩然不自主的闭上了双眼,等到他再次感觉身体舒服一些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好像飞了起来。
先前疯狂生长的大树早已消失不见,无边的黄沙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一条河流正孤独的流淌着,即使身在高空,刘浩然还是看不到它的起点与终点。
茅草屋前的魂魄依然行尸走肉般向着拱桥前行,茶老头躺在躺椅上喝着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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