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可曾想过若是这名女子是他刻意安排在孩儿身边的,那又该如何?”
“哈哈——,文儿,你对男女间的关系果然一窍不通。”贾方的身子猛然前倾,神秘兮兮地说:“常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更何况我儿还是畅游大海的蛟龙,咆哮山林的猛虎,翱翔天空的雄鹰,天地间有什么女子能抗拒你的魅力?纵使老东西费尽心思在那名女子身上做手脚,为父相信不消十天半个月,她都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到那时,什么阴谋诡计,什么鬼蜮伎俩全都见鬼去吧。哈哈——”
贾文看了看志得意满的父亲,知道眼前的路走不通,只好再换一条路。“父亲,实话跟您说吧,孩儿耻于与刘大夫这种人为伍。”
“咳——,咳咳——”
贾方咳弯了腰,脸涨得通红,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怒意。贾文慌忙跨到父亲身边,一边轻抚他的后背,一边表达自己的歉疚。“父亲,您还好吗?孩儿不孝,惹您生气了。”
贾方直起身,长舒一口气,端起桌子上的杯子,也不计较茶水已凉了多时,抢在贾文劝阻之前,轻轻啜饮一口。“文儿,为父没有生你的气。为父只是觉得有些可笑,结果嗓子发痒,笑声变成了咳嗽。”
贾文不解。“何事让父亲觉得可笑?”
贾方意味深长地瞄了爱子一眼,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意。“你耻于与刘大夫为伍,为何偏偏请他给为父治病?南城的李大夫,西城的王大夫,他们倒是为人温厚,况且咳嗽之症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你为何不去请他们?”
贾文意识到自己又走上一条死胡同,但他想再试试,或许这条胡同跟刘大夫藏娇的那条胡同一样——右转,路就通了。“父亲,刘大夫的医术冠绝留阳城,再难找到医术比他高明的医者。为了万无一失,确保不会误诊漏诊,孩儿只好请他为父亲诊治。哪怕他悭吝刻薄,贪财好色,孩儿亦无所顾忌,无所避讳。”
一抹复杂的光泽在贾方的眼中闪耀,一方面感动于贾文的孝顺,感动于贾文对他的关心,一方面责怪自己给儿子舔了麻烦,让他做了不情愿的事情。
“哎,文儿,为父正是出于和你一样的心情才答应那个老东西的。刘大夫固然好色,但被他称赞的女子必有过人之处,除了可能存点小心思,倒是可以省去我们许多挑选的时间。妻子于你就像咳嗽于为父,只要能找到让你满意的女子,只要能医治好折磨人的咳嗽,我们不是都可以对解决问题的人,对那人身上的诸多毛病,种种劣迹视而不见吗?”
右转是冷漠的墙壁,前边走不通,如今身后的路也消失了。贾文的嘴唇无力地动了动,找不到任何言辞反驳父亲。在那间石屋中,自己明明知道刘大夫对花一样的女子做了什么,不是毫无犹豫地走到他的身边吗?自己不仅由着刘大夫为自己包扎伤口,还欣然接受他的慷慨——没收疗伤的费用。大概从自己撇下那名悲戚女子的那一刻起,自己已然和刘大夫站在了一起。
“文儿,别犹豫了。在为父心中,你的终身大事甚至比人族大业还要重要,你不能再让为父挂心这件事了。”
贾文彻底坠入深渊,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不见了。他的脸皮有些发烫,内心却如一泓池水般平静。“父亲,孩儿一定赴刘大夫之约。”
贾方的眼睛笑了起来。
小屋中一如既往的黑暗,偶尔闪现的金黄色光芒提醒着黑暗不是小屋的主宰和唯一。
“大人还没考虑好吗?”
甜得发腻的声音陡然刺破寂静,回答她的却仍是寂静,好像她正对黑暗的虚无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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