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是那些沙王了,它们也许会造成很大的麻烦。毫无疑问,它们现在都已经
逃脱了牢笼。一想到它们会在他的房子里、床上、衣服里跑来跑去,在他的食物里生息繁
衍,他身上就直起鸡皮疙瘩。他打了个颤,努力压制住那种恶心的感觉。他提醒自己,要
消灭它们应该不算很难。不需要把每一只工沙都考虑到,只要把那四只沙母干掉就行了。
这件事并不难。沙母的个头都不小,他见过的,他能够把它们找出来杀掉。过去他曾是它
们的上帝,现在,他将成为它们的终结者。
回家之前,他去买了些东西。他买了一副能把自己从头裹到脚的薄皮套,几包杀岩
蜒用的毒药丸子,外加一个喷雾罐——里面装有一种药力极强的违禁杀虫剂。他还买了一
台牵引起重装置。
接近傍晚的时候,他回到了家,马上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每件事情。首先,他用牵
引起重机把卡茜的飞行器钩在了自己的飞行器上。在搜索卡茜的飞行器的时候,他碰上了
第一个好彩头——录有艾迪·诺兰迪安拍的沙王战争场面的晶片还在飞行器的前座上摆着
。他本来还一直在担心这个东西的下落。
处理完飞行器之后,他把皮套罩在了身上,走进房里去搬卡茜的尸体。
尸体已经不在原地了。他仔细地检查过那些正在迅速变干的沙堆,毫无疑问,尸体
的确是不见了。难道是她自己爬到别处去了吗?不太可能,但克雷斯还是四处搜寻了一番
。他把整个房子粗略地检查了一遍,既没找着尸体,也没看见沙王的踪影。那个昭示他罪
状的飞行器还在大门外面,他可没时间再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了。他决定以后再找。
离他家七十公里左右的地方有一个活火山群,他拖着卡茜的飞行器飞到那里。最大
的那座火山张着火焰熊熊的大口,他在上空松开了起重牵引装置,然后看着飞行器一头栽
了下去,在熔岩中消失了。
等他再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他的工作因此暂时告一段落。他想过要飞回城里
,在那儿过夜,不过马上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现在还不安全。
他在房子外面撒上了一圈毒丸子,这不会让人起疑心,因为那些岩蜒向来很让他头
疼。这项工作完成之后,他往喷雾罐里灌满了杀虫剂,大着胆子回到了房间里。
克雷斯挨个检查着每个房间,走到哪儿就把哪儿的灯给打开。到了最后,整座房子
变得灯火通明。他停下来清扫了一下起居室,用铲子把沙子和塑料碎片弄回破裂的鱼缸中
。他一直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沙王都跑了。那些城堡在克雷斯的水攻之下也都扭曲变
形,缩做一团,最后变成了一堆烂泥。剩下的一丁点儿也在风干的过程中土崩瓦解了。
他皱着眉头继续搜索,肩膀上还挂着那个杀虫喷雾器。
他在酒窖里找到了卡茜·穆雷的尸体。
尸体在一段陡峻的楼梯下面,四肢都扭曲着,就像是突然从上面摔下去的一样。尸
体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白色的工沙,正在几乎满是沙王的泥地上一下一下地挪动着。
克雷斯狞笑着,把灯光拧到了最亮。对面的那个角落里有一个低矮的土堡,两排酒
架之间还有一个黑洞。在酒窖的墙上,克雷斯依稀看见了自己脸部的大致轮廓。
尸体又动了一下,朝城堡的方向挪动了几厘米的距离。克雷斯脑子突然浮现出了白
沙母饥肠辘辘地等待食物的情景。它也许能把卡茜的脚吃进嘴里,再多它可就吃不了了。
这番情景可真是荒谬。他又笑了笑,继续注视着下方酒窖里的情形。喷雾器的软管在他右
手下面耷拉着,他的手指就放在软管的开关上。
这时,几百只沙王突然统一行动起来。它们扔下尸体,在克雷斯和白沙母之间排好
战斗阵形。克雷斯眼前顿时出现了一片白色的海洋。
克雷斯突然又有了新的灵感。他笑了笑,放下了握住开关的手。“卡茜一直都是块
难啃的骨头,“
他为自己的聪明得意不已,“对你们这种个头的东西来说更是如此。来,让我来帮
帮你们。说到底,上帝是干吗的呀?“
他爬上楼梯,走出酒窖,一会儿就拿了把切肉刀回来。沙王们耐心地看着克雷斯把
卡茜·穆雷剁成了一小块一小块容易消化的碎片。当天夜里克雷斯是穿着皮套睡的,杀虫
剂就放在手边。其实他根本用不着杀虫剂。白色沙王都心满意足地待在酒窖里,而其他的
沙王全部都无影无踪。
第二天早上,他总算把起居室打扫干净了。经过他的一番收拾,除了那个破鱼缸之
外,房间里再没留下任何打斗的痕迹。
中午他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继续寻找那些失踪的沙王。在明亮的日光之下,他没
费多大劲就找到了它们。黑沙王在他的假山庭园里安营扎寨,用黑曜石和石英石造了一座
巨大的城堡。红沙王是在早已废弃不用的游泳池里找到的,经年累月的风沙几乎快把池子
填满了。他看见自己的庭院里到处都是黑色和红色的工沙,其中有不少正在把毒丸子搬回
去孝敬各自的沙母。克雷斯忍不住偷笑,看来是没必要用杀虫剂了,也没必要冒险跟它们
大干一仗,有这些毒丸子就够了。黑色和红色的沙母应该活不到今天晚上。
就剩那些橙色的沙王还没下落。克雷斯绕着房子找了好几圈,搜索范围也越来越大
,但还是没有找到橙色沙王的蛛丝马迹。天气又干又热,他被皮套捂出了汗,于是就不再
拿橙色沙王的下落当回事了。如果它们出了院子,那它们多半也已经跟红沙王和黑沙王一
样吃下了毒丸子。
走回房间的时候,他用脚碾碎了几只沙王,心里不免有些快感。进屋之后,他脱掉
了皮套,舒舒服服地坐下来享用了一顿美餐,终于有了一丝放松的感觉。一切都在掌握之
中。有两只沙母马上就要完蛋了:第三只也待在不会对自己造成危险的地方,他利用完它
之后就可以把它处理掉了;最后一只他也肯定能够找着;至于卡茜,她来过这儿的所有痕
迹都已经被抹得一干二净了。
电话视屏开始闪动,打断了他的思绪。是贾德·拉吉斯,他打电话来吹嘘自己又找
着了几只食人蠕虫,还说今晚打算带它们来参加战争游戏。
克雷斯已经把这事儿给忘了,不过很快就想了起来。“哦,贾德,不好意思,忘了
跟你说,我对这些玩意儿已经腻烦了,那些沙王也被我处理掉了。都是些丑陋的小玩意儿
。对不起,今晚没有聚会了。“
拉吉斯觉得愤愤不平。“那我拿这些蠕虫怎么办呢?“
“放在果篮里寄给情人吧。“克雷斯冲着他说,然后挂了电话。他马上开始拨其他
人的电话。这个时候他不希望有任何人找上门来,因为沙王们还活着,还在房子里面大肆
折腾。
在给艾迪·诺兰迪安打电话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疏忽了一件令人头痛的事情
。屏幕变得清晰起来,显示已经有人应答。克雷斯轻轻点了一下应答键。
一个钟头后,艾迪如约抵达。聚会取消的事情让她很是奇怪,但她也很高兴能单独
跟克雷斯待一个晚上。他讲了卡茜看了他俩一起拍的片子之后的反应,这让艾迪乐得不行
。克雷斯一边说,一边想方设法地弄清楚了艾迪并没有把这个恶作剧告诉过别人。他满意
地点了点头,往杯子里加满了酒。瓶里只剩一点点。“我再去拿一瓶,“他说,“跟我一
起上酒窖去吧,帮我挑一瓶好年份的酒。你对酒的感觉总是比我好。“
她欣然同往。不过当克雷斯打开地窖门示意让她先进时,她却站在楼梯上犹豫不前
。“灯呢?“她问克雷斯,“里面有股味儿……这是什么怪味儿啊,西蒙?“
他推了她一把,她一时间似乎被吓呆了,然后尖叫着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克雷斯关
上了门,又用板子和气锤把门钉死。这些工具都是他事先就放在那儿的。快要弄完的时候
,他听见了艾迪的呻吟,“我好痛。“她叫着,“西蒙,这是什么东西?“
她突然惊叫了一声,紧接着就开始歇斯底里地尖叫。
叫声一直持续了好几个小时。克雷斯去了自己的感官娱乐室,选播了一出粗俗的喜
剧,好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情。
确信艾迪已经死了之后,克雷斯把她的飞行器也载到北方扔进了火山口。看来那架
牵引起重机是买对了。
第二天早上,克雷斯来到酒窖那儿,想看看情况怎么样了,这时门里边传来了奇怪
的扒门声。他紧张地听了一会儿,心想艾迪也许还没死,正在使劲儿抓门想出来。这似乎
不太可能,应该是沙王的声音才对。这个念头让克雷斯不寒而栗。他决定让门封着,至少
先封上一段时间再说。然后他拿了把铲子走到屋外,想把红沙母和黑沙母埋葬在它们各自
的城堡里。
它们都还好端端地活着呢。
黑城堡上的黑曜石闪闪发光,城堡上爬满了沙王,它们正在修复和加固城堡。最高
的塔楼已经到他腰部那么高了,上面刻着他的脸,一个极度扭曲丑陋的漫画肖像。当他走
近城堡时,黑色沙王全都停止了工作,组成了两个气势汹汹的方阵。克雷斯往身后瞥了一
眼,只见其他的沙王也在步步逼近,封住了他的退路。惊骇之下,克雷斯扔下了铲子,用
尽全力跑出了包围圈。又有几只工沙死在了他的脚下。
红色城堡正沿着游泳池的池壁往上延伸,沙母就安居在沙子、混凝土和城垛之间的
一个深坑里。池底爬满了红色沙王。克雷斯看见它们把一只岩蜒和一只大蜥蜴拖进了城堡
里,心里恐惧到了极点。他从游泳池边退了回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嘎吱作响。他低下头
,看见三只工沙正顺着自己的腿往上爬。他伸手把它们掸到地上,用力踩死它们,但是别
的沙王还在飞快地向他冲过来。它们比他印象中大多了,其中一些都快有他的拇指那么粗
大了。
他开始狂奔起来。
终于安全地跑回到房子里面了,克雷斯上气不接下气,心扑通扑通地狂跳不已。他
关好门,还赶紧上了锁。他的房子应该是不怕虫子的,待在这儿想必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喝了杯烈酒,总算让自己镇定了下来。这么说,毒药也治不了它们,他暗自思忖
。他早该想到这一点——贾拉·沃曾经警告过他:沙母什么都能吃。
看来只能靠杀虫剂了。他又喝了杯酒,好再给自己壮壮胆,然后穿上皮套,背上了
喷雾器。
他开了门。
沙王们正在门外恭候着他。
克雷斯面对的是两支大军——它们因为共同的敌人而结成了联盟,数量之多出乎他
的意料。那些该死的沙母肯定是像岩蜒那样生个没完没了。到处都是工沙,眼前是一片蠕
动的海洋。
克雷斯举起软管,扣动了扳机,一阵灰色的水雾随即洒到了最近那一排沙王身上。
他的手来回移动着,水雾所到之处,沙王们纷纷抽搐起来,然后突地痉挛一下,就此一命
呜呼。克雷斯满意地笑了,它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用杀虫剂在自己面前喷出了一片宽
阔的弧形地带,然后自信地走上前去,踏过一堆黑黑红红的狼藉残骸。沙王大军开始撤退
。克雷斯步步紧逼,打算从它们中间杀出一条血路,然后直捣沙母所在的老巢。
突然间,沙王们不再后退了,上千只沙王如潮水般向他涌了过来。
克雷斯对它们的反击早有准备。他站在原地,用水雾之剑在自己面前挥出了一个又
一个巨大的圆弧。沙王们朝他冲过来,跟着就死在了他的面前。
也有几只穿过了他的防线,他的喷雾圈不可能那么密不透风。他感觉它们爬到了自
己的腿上,用大颚徒劳地咬着皮套上的强化塑胶。他对此置之不理,只顾喷洒着杀虫剂。
接下来,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地撞击自己的头和肩膀。
克雷斯哆哆嗦嗦地转过身,一抬头,只见房子的正面已经成了沙王的世界——黑的
红的都有,一共有好几百只。它们先蹦到空中,然后雨点般地落到他身上,他全身上下都
落满了沙王。有一只落在了他的脸上,他还没来得及把它赶走,眼睛就被它的大颚咬了一
下。这一下真是难受极了。
他抡起软管,朝空中和房上喷洒着杀虫剂。那些空降的沙王纷纷死去,剩下的也只
是在苟延残喘。水雾掉回到他自己身上,他不由得干咳了几声,不过并未就此罢手。直到
房上的沙王都已经被消灭干净,他才把注意力转回了地面。
他已经被沙王包围了,身上也都是沙王。有几十只正在他身上快速爬行,身后还跟
着好几百个同类。
他把水雾转向了它们。软管突然没动静了,克雷斯耳边传来响亮的嘶嘶声,一大团
致命的雾气从他双肩之间喷了出来,把他整个儿都罩在了里面。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双眼火辣辣地疼,视线也模糊不清。克雷斯伸出爬满垂死沙王的双手,摸索着去够软管。
软管已经被切断了,那些该死的家伙把管子咬穿了。他身上笼罩着一层杀虫剂的气雾,眼
睛无法看清东西。
脚下忽被绊了一下,他尖叫一声,开始往屋子里边跑,边跑边努力把身上的沙王甩
落下来。
他一进屋就锁上了门,然后躺倒在地毯上滚来滚去,直到确信身上那些沙王都被压
死了才作罢。喷雾器已经空了,发出无力的嘶嘶声。克雷斯飞快地脱下皮套,冲了个澡。
热水有些烫人,弄得皮肤又红又痒,不过身上好歹不再起鸡皮疙瘩了。
克雷斯找出了自己最厚的衣服,那是些厚重的工装裤和皮衣。他神经质地把这些衣
服抖了又抖,然后才穿在了身上。“该死的。“他不停嘀咕着,嗓子眼干涩得要命,“该
死的。“他把门厅每个角落都检查了一遍,确信已经没有沙王,这才坐下来给自己斟了杯
酒。“该死的。“他又咕哝了一句。他倒酒的时候手有些哆嗦,酒洒到了地毯上。
他借着酒精的作用镇静了下来,不过还是心有余悸。他又倒了杯酒,然后轻手轻脚
地走到窗边。沙王们正在厚厚的塑料窗格上爬来爬去。他打了个颤,往回走到了通讯控制
台前。他脑子里一团乱麻,觉得自己必须寻求帮助。不妨给警察局打个电话,警察会带着
火焰喷射器赶来,然后……
电话拨到一半时他停住了,忍不住叹了口气。不能找警察。那样他就得告诉他们酒
窖里还有白沙王,酒窖里的尸体也就会暴露无疑。也许沙母已经把卡茜·穆雷的尸体吃光
了,但艾迪·诺兰迪安的尸体肯定还在——他忘了把她剁成碎块。再说,就算都吃光了,
也肯定还会留有骨头。不行,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能将警察找来。
他坐在控制台前,眉头紧锁。通讯设备足足占了整整一面墙的空间,通过它们,他
可以跟巴尔德尔的任何一个人取得联系。他很有钱,鬼主意也不少,后者向来是他引以为
荣的东西。他总归能想出办法来搞定这件事情的。
他想过要给沃打个电话,不过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沃知道得太多了,她肯定会
问这问那,而且他也不信任她。不,得找一个做事听话,不会拿一堆问题来烦他的人。
他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脸上又有了笑容,毕竟他克雷斯还是有很多门路的。他开
始拨一个好久没有拨过的号码。
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脸,她一头白发,面无表情,长着一个长长的鹰钩鼻。
她的声音很尖细,说话直奔主题:“西蒙,最近生意怎么样?“
“生意不错。“克雷斯回答道,“莉珊德拉,我有笔生意准备给你。“
“搬家吗?我这里的价钱已经涨了,西蒙。上次给你干活儿可是十年前的事儿了。“
“我会给开个好价的。“克雷斯说,“你知道我一向很大方。我想要你帮我除掉一
些害虫。“
她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西蒙,别这么拐弯抹角了,有什么话直说,我的电话是
有屏蔽的。“
“不,我是说真的。我遭虫灾了,那些虫子很危险。帮我处理掉它们,但别问任何
问题。明白了吗?“
“明白。“
“那就好。你需要……呃,三到四个有经验的工人,给他们配备抗热皮套,还有火
焰喷射器或者激光枪,或是其他类似的装备。直接到我家来,你就会看到是什么问题了。
虫子,很多很多的虫子。在我的假山庭园和游泳池里有它们搭的城堡,你得把城堡毁掉,
杀死里面的所有东西。干完以后敲敲门,我会告诉你下一步要做什么。你能快点来吗?“
她的脸上依然是那副冷漠的表情。“我们一小时内出发。“
莉珊德拉没有食言,一架小小的黑色飞行器载着她和三个助手准时到达了。克雷斯
在二楼窗户边上的安全地带里看着他们。他们穿着黑色的塑料皮套,脸也盖得严严实实的
。其中两个人带着便携式火焰喷射器,还有一个拿着激光炮和炸药。莉珊德拉则什么也没
拿,克雷斯根据她给别人发号施令的姿态把她认了出来。
飞行器先在低空盘旋了一圈——他们是在勘察形势。沙王们发了狂,红色和黑色的
工沙疯了似的四处乱窜。克雷斯所处的位置相当有利,可以看见假山庭园里的那座城堡已
经有人那么高了,防御工事上爬满了黑色的卫兵,一队工沙正在缓缓拥向地底深处。
莉珊德拉的飞行器降落在了克雷斯的飞行器旁。
助手们从飞行器里跳出来,调整好武器准备行动。他们看上去杀气腾腾,如同某种
非人的怪物。
黑色沙王在他们和城堡之间排出了战斗队形。红沙王——克雷斯突然意识到红沙王
不见了。他觉得很奇怪,它们去哪儿了呢?莉珊德拉用手指指点点,大声叫嚷着。两个带
着火焰喷射器的助手分散开,开始向黑沙王喷射火焰。
他们的武器发出了低沉的“喀哒“声,然后就开始咆哮起来,吐出一条条长长的、
蓝色和鲜红色的火舌。
火舌吞噬了阻挡在前面的一切东西,沙王们的躯体纷纷蜷曲、皱缩,然后死亡。助
手们让两股火焰交叉着来回扫射。他们小心翼翼、步伐一致地往前推进着。
黑沙王的军队在烈火之中土崩瓦解了。数以千计的工沙四散奔逃,有些在往城堡里
跑,有些则朝着敌人所在的方向逃窜,没有一只工沙能爬到拿火焰喷射器的助手身边。莉
珊德拉的手下的确非常专业。
突然间,一个负责喷火的助手脚下绊了一跤。
但那不过是表面的假象。克雷斯定睛细看,发现那人脚下的地面裂了道缝隙。地道
——他感到不寒而栗。地道!沙坑!陷阱!火焰手陷进沙地里,沙石很快便没到了腰部的
位置。接下来,那个人身边的地面似乎在突然之间炸裂了,红色沙王覆盖了他的全身。
他扔下火焰喷射器,开始疯一般地在自己身上乱抓。
他的尖叫声实在是惨不忍闻。
他的同伴迟疑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朝他开了火。
一股火柱把人和沙王都吞没了,尖叫声戛然而止。
第二个火焰手满意地回过身来,继续迈步向城堡行进。但是他的脚也开始往下陷,
沙石很快就没到了脚踝的位置。他打算往后退,试着把脚拔出来,但周围的沙还在不停地
往下陷。火焰手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上。他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在地上打着滚儿,沙王
蜂拥而至,爬遍他的全身。火焰喷射器已经派不上用场了,不知道丢在了什么地方。克雷
斯拼命地捶着窗户,大声喊叫着以引起他们的注意。
“城堡!消灭城堡!“莉珊德拉留在后面,站在自己的飞行器旁边,听见他的喊话
就做了个手势。第三个助手举起激光炮,瞄准之后开了火。激光束在地面上跳动着,削去
了城堡的顶部。他迅速调低炮口,对着城堡的沙石胸墙一阵狂轰。塔楼纷纷应声而倒,克
雷斯的头像也已支离破碎。激光束钻进土里,在地下四处搜寻。城堡分崩离析,化成了一
堆沙砾,但黑色工沙还是在四处疯跑。沙母埋得太深了,激光束没能够着它。莉珊德拉又
发出了一个指令。她的助手扔下激光炮,装好炸药,一头往前冲去。他跨过第一个火焰手
那还在冒烟的尸体,踩到假山庭园里还没塌陷的地面,然后扔出了炸弹。炸弹直接落到了
黑色城堡的废墟上,炽热的白光刺痛了克雷斯的眼睛。无数沙子、石头和工沙腾空而起。
有那么一阵子,尘土遮没了眼前的一切,沙王和残缺的沙王肢体如雨点般从天而降。
克雷斯看到黑色工沙都已经死了,不再动弹,于是隔着窗户冲下面大声叫喊着:“
游泳池!干掉游泳池里的城堡!“莉珊德拉很快明白了他的意图。
地上到处都是一动不动的黑色工沙,但红色沙王还在迅速后撤,同时整理着队形。
她的助手不知所措地呆立了一会儿,然后弯下身掏出了另一枚炸弹。
他往前走了一步,听见莉珊德拉在背后叫他,于是飞快地往她那边跑了回去。接下
来的一切就容易多了。他跑到飞行器跟前,莉珊德拉把他吊到了空中,克雷斯连忙跑到另
一个房间的窗户边上去看。
飞行器从游泳池的正上方俯冲下去,助手随即就往红色城堡上投下了炸弹。四轮轰
炸过后,城堡已经面目全非,沙王们也没有了动静。莉珊德拉想得很周到,她让助手又在
每个城堡上补了好几颗炸弹。最后助手拿起激光炮,非常专业地来了几轮交叉扫射。这样
一来,地上那些碎片下绝不可能还有什么完好无损的活物了。
最后,他们终于来敲他的门。克雷斯狂笑着把他们请进了屋。“痛快,“他说,“
真是痛快!“莉珊德拉扯下了皮套上的面具。“西蒙,你得破点财了,死了两个助手,更
不用说还得算上我自己遇到的生命危险。“
“没问题,“克雷斯想都没想就说道,“莉珊德拉,我一定会好好谢你的。你要什
么都行。现在还是先把活儿干完吧。“
“还有什么没干完?“
“你还得清理我的酒窖。“克雷斯说,“那下面还有一个城堡。这回不能用炸药,
我不想把房子也炸塌了。“
莉珊德拉朝助手打了个手势。“出去拿上拉吉科的火焰喷射器,它应该还能用。“
助手带着喷射器回来了。他一言不发,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克雷斯领他们去了
酒窖。
酒窖沉重的门扉还跟原来一样钉得死死的,不过有些往外凸起,似乎是被某种巨大
的压力弄得变了形。克雷斯不禁紧张起来。他们谁也没说话,克雷斯越发地觉得不安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