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梳妆台上摆着一张黑白相片,她年轻时身着警服远远站在警徽下,笔直、瘦削、从容......以缄默宣誓此生归属,那一刻的她宛若出尘。
......
枪声响起,一朵凄美鲜艳的血花从她胸口绽放。
这一幕犹如世界末日,我的世界崩塌了。不是从某一处逐渐开始陷落,而是像多米诺骨牌塔,一眨眼的功夫。我的心牵连着她的无数根纺线,其中一根断了,我的心也跟着倾塌。
黑黢黢的枪口好像无数只扭曲形如枯槁的鬼手围拢而成的黑洞漩涡,不断地在瞳孔中扩张,如同万花筒镜中变幻莫测的诡谲将我包围、吞噬。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一遍遍地呐喊呻吟,一遍遍地在脑海中嘶吼、回荡。仇恨,愤怒,悲痛,迅速侵占大脑,洗刷我的情绪。他扣响的不仅仅是杀人的凶器,更是令人绝望的扳机。
叮......
一滴鲜红的血珠滴落到反光的白色瓷砖上,它涌起的血花灌溉在心灵深处幽暗的土壤中,原本就布满裂缝跃跃欲试破茧而出的绝望的种子,彻底地生根发芽。
我双目失神,彻底地失去了对情绪的控制,只感觉从头皮开始发凉,汗液凝结成的细碎晶体一寸一寸地漫过脖子、手臂、大腿、小腿和脚掌。像是有无数只蚂蚁从毛细血管中钻出来,一点一点地啃食着皮肤,埋下冰凉的卵。
像刚被人从水里面捞出来,汗液涔湿了胸膛,衬衫皱巴巴地紧贴在身上。我甚至无法呼吸,如同被人拿绳勒住咽喉,悬吊在天花板上,仰高了下颚想要吸入更多空气,却愈发艰难。
黑夜仿佛无声的证人,静谧和阴影却是最完美的帮凶。月光笼罩在盛开着生命余蕴蜷缩着的身躯上,似乎在宣告谋杀的成立和死亡的序幕。
她回望时的身影,与印象中黑白相片上的女人重叠。她的眼神柔软,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在我的心脏上剐出一个又一个血口。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喉咙嘶哑无力。
全身的灵与肉仿佛在一瞬间抽剥离析,血液顺着冰冷的地板蜿蜒流淌,肌肤暴露在湿漉漉的空气中失温僵硬。
鲁冰花飘落在她胸口枪伤处汩出的一小摊血迹中。我跪坐在冰凉刺骨的地板上,黑色的尼龙绳紧缚着双手双脚。
我甚至连爬过去抱抱她都无异于痴人说梦。
凶手无疑是个变态的享乐主义者,他放下手枪,不紧不慢地走向一架三角钢琴,然后落座。他戴着白手套,一举一动都充满庄重肃穆的仪式感。他的手指抚向白的黑的钢琴键,像一位优雅的钢琴演奏家而非残忍的连续杀人犯,指尖娴熟地在钢琴键上跳跃,弹奏起乐曲,狭小的房间顿时充满旋律——《Resn》的最后一个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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