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穿梭在纽约的街头。
约伯·福克斯在自己的公寓里起身,冷气却重重地将他往床上推挤。他舒展了一下身体,随后慢慢下了床,光脚走到浴室洗漱。他瞥了一眼镜中疲惫的自己,海蓝色的深瞳仿佛正在褪色,白净的肌肤上也多了一道不该有的刀疤。他轻抚了自己额头角落的伤疤,貌似恢复些了,随后用暗金色的刘海遮住。他随意穿了几件深色的衣服,披了一件厚大衣就出了门。
即使是早晨,楼梯间也异常的黑暗,只有一方白光从狭窄的窗户射来,将表皮脱落的斑驳白墙展现出来。随后,门被重重摔上的声音沉闷地回响在整个楼层,也震撼着约伯的耳膜,他真希望这该死的楼盘给自己换一扇新门。但那个在折扣日去买打五折的廉价香烟还嫌贵的抠门老板一定不会同意的,尽管他很喜欢约伯,但约伯只见到那个满嘴烟味说起话来扭捏作态的胖子只会感到反胃。
“嘿,约伯!大早上就有事要忙了吗?”
约伯的对门突然被打开,他十分机警地扭头过去,并本能地后退一步摆好阵势,生锈的门页发出巨大的扭曲机械声,又一次快要刺破他的耳膜。一个中年女性出现在门后,穿着花边围裙,热情地微笑着对约伯打着招呼,手里拿着铁盆正鼓捣着什么,约伯才放松地向前走去。她穿得如此朴素和持家,但健壮的肌肉早在握着搅拌棍的小臂上凸显出来,约伯瞥了一眼她的小臂肌肉,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但他还是感到惊讶。
“哦,你好,艾尔索普夫人。”
约伯微笑着也打了个招呼,顺势望了望她手中的铁盆,他搞不懂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十分忙碌。
“嗨,我正在……试验做个披萨,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面团比网上食谱的面团更……呃……你瞧瞧?”
女人将铁盆递过来,里面是白色近乎青色的面团,还掺杂着某些不知名杂质,强壮有力的手还在不停地搅动着。约伯凑近瞅了一眼,他没有想到任何鼓励的词语,心里不停地念着这是什么玩意。
“真不错,艾尔索普夫人。但是……也许你的发酵粉加多了?”
“噢!我还以为越多越有嚼劲呢。谢谢你我可爱的约伯,中午来我家吃披萨吧。”
“到时见吧!”
约伯知道,身为一名需要隐藏身份的人,人际关系是最好杜绝的,但约伯不喜欢独处,他总是喜欢交些邻居朋友。约伯认为萨米娅·艾尔索普非常友善,但这个整天忙碌在家务里的女人可不简单,她曾在军队服役,参与过阿富汗行动。约伯根据萨米娅的描述猜测她应该不是一个普通士兵,从她一人带领三人小队渗入城中为部队侦察就可以看出她的能力和她在军队中的地位肯定不差。并且在地产老板上门逼她交两倍房租时,她毫不犹豫地用柔术就制服了这个满身赘肉的蛮横胖子,约伯当时在楼梯上看得清清楚楚。至于退役的原因,她总是草草敷衍着约伯,毕竟她承认那场战争她杀了太多人,这可能是她不想提起的原因吧。
约伯再次打量着萨米娅,她小下巴和宽大高挺的颧骨形成一种可爱的反差,眼睛在颧骨和眼眶的挤压下眯成一条缝,但还是闪烁着神气的光。他再次在心里想到,多么和善的一个女人。
“哦,那不打扰你了,再见!”
“再会。”
萨米娅道完别,空不出手的她用脚敏捷地勾住铁门将其拉拢,随后闪进房内,整个过程她十分平衡,丝滑且毫不拖泥带水。约伯在心里暗暗笑了下,看来这个家庭妇女的身手依然不一般。
走出公寓楼,约伯又感到一丝寒冷。他漫不经心地在街上走着,周围无精打采地张着几家装修绚丽的餐馆和商店,都是约伯偶遇多次但从未进去过的。街上车与路人相比往常异常地少,少得奇怪,人人都像是不想在街上久留,走得飞快,嘈杂的人声也没有一丝活力。
几分钟后,约伯步入了中央公园南部。一群黑鸟在阴沉的天空无目的地游荡,石地板仿佛凝了薄冰,倒映出严寒的气息,空气中除了冰冷的水蒸气就是人们哈气液化的白雾,再祥和宁静的地方也逃不过寒冬的侵袭。约伯踏入公园的树林,绿色也在寒冬的纷扰下变得暗黑,附着一丝冰冷的气息。他远远看见树下一条长椅,一名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正抱着手提皮箱端坐在那,与周围嬉闹的人群显得格格不入。约伯走向长椅,并靠着男人坐下,张望了下四周,确认没人跟踪。男人观察着约伯的动作,直到两人双目对视,他才缓缓打开了手提箱,转了一个旋钮,开启了所谓的防电子设备窃听装置。约伯感到有些好笑,但他只是向上翘了下嘴角。
“现在的情况有些严峻,一项行动需要你参与。”
男人冷漠着打量了下约伯的表情,用带着伦敦口音的英语说道。男人的父亲是英国人,在他四岁之前他们一家都住在英国北部的一个小镇,这个地方的居民工作时分散在英国各地,每年又会回来,鱼龙混杂的口音早就带偏了男人,从小被嘲笑语音的男人便像狂热的教徒一样整天练习自己的发音。约伯在执行任务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差点当着目标的面笑起来。约伯整理了一下表情,似乎不想让男人听见自己内心的笑声。
“那为什么非要找我,齐奥德,而且为什么不走正常渠道?上次在都柏林你也是这样说的,我有时候真不想相信你。”
约伯做了个深呼吸,这已经是第无数次“严峻情况”了,包括在埃及、圣彼得堡、普鲁士、帕德博恩……他望着面前这位顶着中长卷发,留着像遮面巾的长胡子的小眼睛男人,继续听他发言。
齐奥德冷冷地瞥了一眼约伯的全身,貌似是在嘲讽他随意的穿搭,继续说。
“中情局内部被渗透了,机密正在泄露。昨天我们拦截到来自柏林的未知通讯信号,一名技术人员随即消失了。他叫马谢尔·格雷,处长和多位高层怀疑他就是中情局的内奸……而且不只他一个。”齐奥德顺便将一份档案从手提箱中递给约伯。
“处长?”
“是的。”
约伯对这个词语有些敏感,自从他加入中情局那刻起就有。但没想太多,他翻开档案,直接占据他眼眶的就是一位高大魁梧的光头男人,整个脸庞棱角分明,眼眶有些扁,眼神却像要把人千刀万剐的杀手,浓厚的眉毛也紧锁到像柔术大师,他浑身上下看起来就是一名身经百战的特种兵,而并非一名整天坐办公室的技术人员。
“真的是他?档案没有拿错?”约伯有些吃惊,“这种家伙对我来说可不好对付。”约伯继续翻阅着,发现档案里大多都是简短的描述和大量空白,此人并没有什么记录。
“是的,就是这位,他的体能测试非常优秀,可他没有做外勤。但是你放心,他没有接受过具体的军事训练。当时我就怀疑他了,当然也不排除这个傻子是被中途策反的。”
齐奥德补充道,顺便望了望惊讶的约伯,随后继续说:“我们要你前往柏林调查此事,还有马谢尔。这次行动只有处长和特别行动部的人知道,以外没有人了解。但是我们将小规模泄露此次行动计划,并在档案库里加上此次行动的档案和代码,悄悄承认此次行动,相当于这次行动是处长直接指定的,并且我会在特别行动部里调遣一支小队协助我们。存储的档案和代码可以让中情局内奸得到计划并且上钩,在柏林露出手脚,让你作为诱饵,也就是来追杀你。约伯,你是我最信任的特工,也是我最优秀的特工,这就是我选择你的原因。”
约伯砸了咂嘴,将大衣裹得更严实了。
看了约伯的反应,齐奥德继续补充:“任务全程没有任何支援,大使馆的联络员,当地的情报网负责人,我们都不能轻易联系。但是我们可以给你提供一间安全屋,已经十多年没有人用过了。安全屋里藏着一些武器和资料档案,可以供你使用和参考,但应该很老旧了。除了特殊情况,最好不要联系。”
说完,齐奥德关闭窃听装置,站起身准备离开,“对了,明天上午九点的飞机,直飞柏林。”他这才离去。
约伯没有目送男人,只是静静地望着远处一群小孩在嬉戏,他们不畏惧严寒,也不了解直面严寒的恐惧,小时候的约伯也是这样,他也不免有些感触。他缓缓地站起身,离开了公园。
回到公寓,确认无人跟踪。环视了整个房间,他感到熟悉却陌生,才发觉自己并没有在这里住多久,或许才三个月不到,连这个街区,约伯都没有一条固定路线和一个固定地点去采购必需品——他不能暴露自己的行踪,很多地方他仅仅只是浮光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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