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差人家,炊烟袅袅,石桥枯枝纷飞雪。
“对了,今个我娘带我去赶集的时候,你们猜我瞧见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胖乎乎的小男孩,裹着厚厚的粗布衣裳,站在结冰的河面上,打算对身旁堆雪人玩的小伙伴分享今天自己遇见的趣事。
“好玩?”其中一个熊孩子撇过脑袋,好奇的看着一脸了不得神情的小胖子。他皱着眉头仔细将自己觉得有趣的事情想了想:“你看到那些卖艺的师傅了?我以前也遇到过。他们能在胸口放一块老大的石头,用大锤子砸下去却一点事都没有,厉害极了。”
“幺妹,你就喜欢那些无聊的东西。卖艺的有什么好玩的?我觉得小玉肯定是遇到街边卖糖人的,那糖人不仅捏的好看,还特别好吃。”皮肤黝黑的、身材高瘦的男孩可不同意了。他觉得这世上哪里有比那些一个个栩栩如生的糖人有趣?
之前的熊孩子皱着眉头,双目泛着怒火,站起身子,低头俯视,狠狠地盯着接嘴的男孩。他不介意别人说别的,但是他很厌倦别人叫的小名,所以他大声的叫着:“我叫李二小,不准你叫我幺妹。弟毛,你要是再乱喊,我就不让我爹把大黄牛借给你家用了。”
叫弟毛的男孩,不爽的瞥了一眼,叫做‘幺妹’的爱较真的熊孩子。嘴中轻声地嘟囔着‘现眼’‘献世’之类的话,之后不再理睬幺妹,冲着小胖子说:“诶,你是不是遇到卖糖人的了?我娘还买过一个齐天大圣的糖人给我呢!”
小胖子得意地摇摇头,圆乎乎的小手忽然指向河边周澈,小脸兴奋的说:“赶集回来时候,我和我娘路过茶楼,我瞧见哑巴蹲在茶楼门口听里面的先生说书呢!”
“这有什么好玩的?不过我们去告诉哑巴的姐姐吧,那才好玩。要是他姐姐知道他偷懒跑去茶楼听人说书,肯定把他的皮都给扒掉。”弟毛一脸坏笑的看着正在河边发呆的周澈。
周澈束着马尾,踩着粗布鞋停留在河边的柳树枯枝之上。先前急忙忙的推着载满瓜果的小车从县城赶回外郊,气息很是紊乱,呼吸都有些不畅了,于是便停在岸边歇息。
趁机好好瞧瞧这江南水乡雪景的周澈,望着三五成群的顽童,在结冰的河面堆着雪人。望着天真、童趣孩童,周澈本觉得心情舒适,连呼吸都畅达了许多。
可是看见这群熊孩子很是突兀的转变了画风,周澈特别想骂一句‘麻卖批’。
“哑巴,你还喜欢听人说书?你知道茶楼里的先生说的是什么么?”
“哑巴,你打算听了之后,回去讲给你家姐姐听的么?”弟毛很皮、很欠揍的看着周澈。接着又说:“哦!我忘了,你是个哑巴,哑巴是不会说话的。”
智障,原来你知道我现在的角色是个哑巴啊……
周澈表示现在很讨厌这群熊孩子了,小孩子什么的最惹人厌了。
他在地上拾起一堆雪,揉成雪球狠狠地朝高瘦的弟毛砸了过去,雪球划破长空,撕裂寒风呼啸而来,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了弟毛的嘴巴。
雪球再次散做晶莹的雪花,消逝在阴霾笼罩下的暮色之中。弟毛原本薄薄的嘴唇瞬间高高的肿起,和他家屋檐下挂的腊肠有的一比。
“咳咳……”
周澈看着非常乐呵,咧着嘴,朝非常臭屁的熊孩子们竖起了中指。心中很是得意,就这群小屁孩还敢来招惹自己?
讲实话,周澈武艺不高,但是这种小孩子,他能打二百个。
周澈超不喜欢别人说他是哑巴,他又不是真的哑巴。只是他不能说话,也不敢说话而已。
他都在这姑苏住了快六年多了,春来暑往的游人过客嘴中都是喊着姑苏话,他又怎么不会这里的姑苏软语?
这群熊孩子一点礼貌没有,见面就是直接喊他哑巴。
这回,新仇旧恨是一起算了。
周澈之前不会讲本地的苏州话,也不会那奇怪的北方口音的官话,再加上害怕得罪那天留下来的女子。所以他几乎从未开口过,所以女子将他当成了一个哑巴,所以他知道很多不该知道的事。例如谁是瑶见,谁是隐风?
张口说话?一个正常人知道的太多的时候,往往都活的不就。
周澈抬头看了看天色,一卷又一卷的密云,一层又一层的,直至天边。若隐若现的残阳,已经坠落至天际,已经很晚了。
天气阴郁,在孕育着一场淅沥沥的雨水。
周澈裹了裹衣裳,不再准备搭理那群熊孩子,反正,气已经出了。冒着一群熊孩子的雪球追击中,推起装满果蔬米粮的小车,大步流星的往村里赶。
缩着脑袋避开砸向脑袋的一颗雪球,他咧着嘴,脸上挂着笑容,兴冲冲的回头朝着那些个熊孩子再次比了个中指。
即使这群孩子并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意思,但是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与嘲讽有关。
我能砸中你,还是砸中你的嘴巴,可你再怎么追着扔都扔不中我。真的好气哦!
周澈忽然间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会和小孩子闹别扭,不仅身子骨变成了孩子,连心智也这么幼稚了。
不过现在不是玩闹的时候,要是回去晚了,耽误了做饭用餐的时辰。惹得瑶见不开心,被扒光衣裳用鞭子抽打倒是小事。只是天气严寒,若是瑶见打完将他扔到雪地里面,那可真的太可怕了。
他有喘疾。
瑶见就是那天留下,说要教周澈武功的素衣女人,也就是村里人口中的周澈姐姐。
而那天骑着马匹离开的独臂黑衣人叫隐风。
周澈看看就在眼前的‘李家村’村牌坊,感觉等归置好食材以后,自己就去忙碌着张罗饭菜,应该来得及。
配料简陋,但并不妨碍他的手艺发挥。之前打算着用精湛的厨艺征服瑶见,但根本没有任何效果,反而将烹饪伙食的活给接了下来。不过平常烹饪的时候,是除去睡觉,最放松的时候,所以他挺享受的。这时候他不用练功,不用挨打。
然而今天注定是不顺的,他摔倒了,应该说是被人绊倒了。
他看着翻掉的小推车,以及散落四处沾惹了雪泥的瓜果蔬菜,等到重新收拾一番,再重新洗弄一次肯定来不及了。肯定免不了被瑶见惩罚了,这种天,要是哮喘犯了,不是要了他的命?
这种人,做大死啊!
三五个裹着粗布大衣的泼皮围了过来。为首一人拾起落在地上果子,掂在手中,蹲在周澈的面前,一脸嘲笑模样的看着周澈。
有句话作‘穷山恶水出刁民’。
李家村大多都是凌乱错乱布置的土培茅屋房,傍着秀水青山,生活也能自给自足。除去要打理几亩农田菜地,闲时去山上看些木柴,亦或是河中捕捞些鱼虾,怎么也和穷山恶水搭不上边。
可是偏偏就有着些刁民,例如周澈眼前这位。
这人有个很不错的名字,叫李晨,比起村中那些小彘、狗伢、黑牛之类的好听上不少。只不过好名字不意味着好出息,他好吃懒做,结识了一群痞子,拉帮结派的欺凌弱小。
平时就窝在城里头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只不过前段时候惹上了朝廷的人,被捕头抓住了。被重打了几十个板子后,便扔进了牢房里面。
不晓得什么时候放出来的。
“你个小哑巴,这日子过的真舒适啊。大冬天的还能吃得起瓜果蔬菜啊?”
周澈看了看这群人,索性是要挨揍,干脆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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