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阳光照亮了这个灰蒙蒙的大地。
周澈待在河边的柳树下,望着对岸文人阁醉醺醺,醉生梦死的书生们,感叹“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句话还真没错。
能这般颠倒日夜黑白、肆意妄为的挥霍人生时,披上文雅的切磋文采的名号,也只有那群书生了。
周澈笑了笑,自言自语地说:“要不,从这群臭书生身上也借点银子花花?”
他昨夜跑去府衙,将铁剑搁在知府的脑袋上,说了一句“借点银子花花”。
仗义的知府二话不说,从衣柜中翻出来了三千两面值的银票借给了周澈。
他现在有点喜欢上这种很温和的方式。
此时的周澈就着清凉的河水,浣花洗剑。
一夜的杀戮,也该将铁剑清洗干净了。
尤其是躲在城隍庙的李晨,吓得屎尿齐出,将宝剑都玷污了。
暖风熏得游人醉。
春风吹起了摇曳的垂柳,干涩的黑发青丝在风中杂乱。在清脆的鸟鸣声、潺潺的流水声中,穿过耀眼的波光粼粼的河水,响在周澈耳边。
周澈似乎见到河水边的有些眼熟的店铺在一妇人的忙碌中打开了店门。
踏过陌生而熟悉的青石路,顺着河边的垂柳,周澈向阿苏姑娘的那家店铺走去。
自从被瑶见带走之后,周澈就再也没有去过阿苏姑娘那了。
这似乎不是包子铺的格局。
店门中零散的几张木质桌椅,深处是一个旧旧的站柜长台。妇人打扮的女子清秀雅丽,是典型江南水乡的柔女子模样。
她皱着眉头,白皙的手指翻动着台上被油渍沾惹的账簿。口中叨唠着“李屠那的肉价怎么又涨了,还是回郑屠那里去买吧”“老张欠的二钱银子该催一催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之类的店家琐事。
“店家?”
周澈瞧着那妇人,虽然相貌与阿苏姑娘几乎无太多差异,尤其是那股较弱的气质与阿苏姑娘极为相似。但是与周澈印象中的那位还是有着些许差别。
印象中的阿苏姑娘比眼前这位更加的消瘦,也没有这么多的市侩味道。
妇人抬头看了看进来的少年。黑衣长袍,身佩利器,一副江湖人的着装打扮。顿了顿,说道:“客官,你是要吃面么?不过本店还没营业,还请客官过会儿再来。”
“店家这里现在是面馆么?”周澈听着妇人的话,狐疑的看着妇人,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嗯,现在这是面馆。”妇人埋着头继续盘点那油腻腻的账簿,回应着周澈。
“那之前的阿苏姑娘去哪里了?”
妇人笑着说:“我不就是阿苏咯?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妇人忽然又笑了声,瞧着眼前打扮奇怪的少年。似乎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有见过他。
周澈有些尴尬了,揉了揉咽喉,翘着眉角说:“六年前曾经受过姑娘的恩惠。现在过来,主要是想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得上忙,我想报答阿苏姑娘当年的恩惠。”
妇人拨开散落遮住眼睛的青丝,白嫩的手背掩着嘴,笑着说:“我还姑娘叻?孩子都不小的人了,还姑娘姑娘的,你这人说话也还真有趣的。”
接着她仔细打量着周澈,这模样是挺俊俏的,不过确实不曾有印象帮过这个少年。她说:“对了,你这人是不是记错了。我可不记得见过你,更不要说有帮过你的。”
周澈问:“阿苏姑娘这以前是包子铺么?”
阿苏白了一眼周澈,说:“嗯,以前是有卖过包子、馒头之类的吃食。只是后来生意不太好,我丈夫又在北方学过几手面食,索性改成了面馆。对了,你管我叫阿苏就好了。你要是乐意,叫我一声阿姐也行。我家孩子都七岁了,别朝我姑娘、姑娘的喊,挺不好意思的。”
“阿苏……额,阿姐你还记得六年前,你每日都会施舍过馒头给那些落魄无助的乞丐吗?”
阿苏姑娘是一个很好心的善人,周澈能活到现在,并不是他有幸成为满足瑶见和隐风恶趣味的棋子。而是被大夫赶出药铺,彻底沦为一个乞丐的时候,有幸得到阿苏姑娘每日的施舍。不然他崭新的人生,还没开始就草草结束了。
“是有这么回事。”阿苏抬头思索着,微微的点点头,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说:“你的意思是说,你以前是个小乞丐咯!”
周澈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虽然他觉得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但是等他有了活下去的法子时候,面子也挺重要的。
他挠了挠有些痒的后脑勺,他说:“是的,那年我流落苏州,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的,只能靠乞讨为生。一张笨嘴也说不来什么乞求的话,要不是阿姐人好,经常施舍些馒头,估计我早就饿死在苏州的街头了。”
他当年哪是不会说乞讨的话,而是对于苏州这的方言一概不通,不会说,也听不来。
阿苏笑了笑:“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这哪能算的上恩惠呀!每天总有些剩余,卖不出去的包子、馒头。哪怕我自个一天三餐都吃包子馒头,也吃不掉所有剩下的。我又舍不得扔掉,倒不如每天固定时候给那些烦人的乞丐。不然每天死皮赖脸的来我这乞讨,岂不把我的客人都吓走了。”
周澈无语了,暗道:“阿苏姑娘,说好的善心人的设定呢?你就算是害怕我们围在你包子铺乞讨,吓走你的客人,你也不要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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