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陆闻泽还记得多少年前看见这篇《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文言文时的场景,教书的语文老师是个谢顶的胖老头,五六十岁的年纪,说话慢吞吞,一字一句解析着文章释义。
学校只是小小一个镇小学,学生的素质也参差不齐,大多数人都是玩笑着混日子过,少部分好学生可能在认真记笔记,而陆闻泽不一样,处于某个奇妙年纪的他很是自命不凡,觉得这文章是为他而作的,所谓的天命在我。
如果不是当时戴的还是当天从小卖部买的新鲜的红领巾,说不得陆闻泽还会在某种神奇力量的驱动下一手指天一边说什么“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可仔细想想,天降大任的前提是得吃苦,可那么小一个孩子又能有哪些苦?不外乎是作业没完成被老师扒了裤子按在地上打板子,然后在女同学面前落了面子。
所以说啊。
一个小屁孩,能有什么苦?
五月太阳直射点已逼近北回归线,太阳落得比较晚。
所以即使时间已经过了下午六点,橘红色夕阳依然挂在将西边,将云彩晕染了好大一片。
但依然有些燥热。
离放学时间已经过了很久,透过窗户可以看见楼下校门口人流稀疏。
头顶吊扇还在转着,早在五点钟和留在最后值班打扫完卫生的同学互相道别后,这空荡荡的教室,就只余陆闻泽一人。
似乎是在发呆。
他依然坐在后排靠窗口的位置,两手搭在膝盖上,腰板挺得笔直,像是在模仿当年学那堂课时认真的模样,又或者是在弥补刚才上课时开的小差?
可在这个时间点已经没有人在讲课了,老师们谆谆的诫语早已随着学生们归家时的笑谈消失在了五月最后的春风里。
凌乱的风吹动他微长的留海,摸着兜里交完房租后结余的两百块钱,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很早就接触到的那句话。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时间没有完全杀死少年的幻想,即便到了今日,当陆闻泽再一次读起这古老的哲言时仍能感觉到某种奇异的悸动在心头绽放。
纵使理智告诉他这是思想的力量,但少年仍会时不时幻想,或许未来某一天真的会有某种责任要降临在他的头上?
像是奥特曼打怪兽,像是勇者斗恶龙?
毕竟一无所有的屌丝永远奢望一朝逆袭的童话,陆闻泽深知这点,却又懒懒蜷缩在这无能的幻想中甘之如饴。
时间的流逝总是静悄悄,眼见着夕阳已鲜艳到了极点,将天边染成了蓝青黄橙红五彩的渐变。校门口人流也早已空荡,有保安上前将大开的校门通道关到了最小。
陆闻泽这才慢慢悠悠回神。
是时候回家了。
背起黑色泛旧侧面还依稀可见Q版图像的背包,松松垮垮的,配上少年微长头发,如果将身上蓝白条的校服换成黑色紧西装,将留海打湿抹上额角,最后再在嘴边贴上一张创口贴,倒还真有几分铃兰热血少年的风范。
空旷的楼梯间少年从容漫步。
天色渐暮,整个校园都静悄悄,绕过了几栋教学楼,广场边银杏的枝头上,几只活跃的雀鸟在那蹦跳,少年这才发现五月的蝉早已停下了无意义的聒噪,也不知道是被吓得不敢吱声还是已经吱不了声,反正没了蝉鸣的喧嚣,感觉整个天气都变得清凉爽朗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今晚要睡里面不出来了呢。”
告别了门口保安叔叔,少年前脚刚踏出校门,耳边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心里暗自叹了一声麻烦,少年转过身位,女孩姿容自然而然映入眼帘。
她换上了洁白的长裙,露出晶润的手臂和小腿。米白色丝带勾勒出女孩纤柔的腰肢,顺滑长发倾泻披在双肩和背后,玉颈下锁骨晶莹得有些发亮。
再平常不过的装扮,放她身上总是令人惊艳,天然就像是都市小说中无情拒绝学弟的高冷学姐,总是男主后宫里最难追的那一个。
像是幽然绽放的百合花,少女站在校门口景观大理石前诠释着何谓自信与优雅。
这就是晴澜的高岭之花,她叫杜妤映。
“你才是吧?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陆闻泽注意到了女孩脚边放置的行李箱,很显然她在这里已经很久了。
“五点时候,公交太挤,六点时候蓝晴她们也都走了,不想太孤单,就想再等个人一起,到现在七点了,倒是真不敢自己一个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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