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沐澜认真地想这团光这么厉害,那只手臂会不会自己长回来?
男孩没有回答任何问题,沉默着抬起仅剩的左手臂,指向最初所指的方向,随后忽然化作一缕白烟,像是蒸发在了空气里。
云沐澜目瞪口呆,狠狠地拍打脑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最终在沙地里找到了那架无人机,被发现的时候它已经彻底损坏了,从微小而精准命中核心部件的损迹不难发现,这一攻击不可能来自刚才的巨型地虫。
无人机损坏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灾难性的消息,作为常年在灾区执行任务的士兵领导者,他能随时通过地形判断自己的位置,在残壁高处上也有“C3”的区域标记,这里并不算深。
但他还是微微蹙起了眉头,面具后面的眼睛十分严肃。
那只巨型地虫不应该逃往C3区,因为它们依靠大气中的某种物质活动,体积巨大依赖的量就越多,C区的浓度本不应该支撑它如此活跃。平时它们都出没在E区乃至更深处,往那个方向逃才会有更多的生机。
男孩所指的方向就通往E区,E区是远卫军探索进程的极限深度了,三处采集进度过半的地下资源站,物资充裕,但某种物质的浓度也最高,哪怕一身武装进去也不能在里面呆很久,那些能滋养地虫的物质在上升到E区级别的浓度时会腐蚀肌肤乃至衣物,面具的过滤能力会变得非常有限。
“看来这E区,是非去不可了啊。”
云沐澜低声地自言自语,忽然想起自己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他掏出备用的远程通讯机,一拨开开关,里面就传来了女人的哭声:“你个死鬼......又......不说话!”
信号很差,云沐澜只能听出来里面的女人特别难过特别着急,可是他没时间安慰她了。
“我没事,那只地虫已经死了。你让副队带领队伍到岸边集合,给我最多三个小时,我熟悉路,不要派无人机过来,不用担心我。”
“你......疯......死?”没等女人把话说完,他就把通讯机关了。
白雾随风飘动,时而暴露出石柱上“D2”的标记,云沐澜从石柱下方经过,军靴踏陷沙土又抬起,偶尔会扬起细沙,惊动栖息在路边阴影处的迷你地虫,它们和蜈蚣差不多大小,受惊时会通体发出红光四处逃窜。
在某块楼骸堆积而成的废墟堆上,云沐澜又见到那个男孩,不幸的是他的断臂并没有长回来。
他似乎一直在等待,左手指着旁边的废墟下面。
云沐澜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断臂处欲言又止。他马上顺着男孩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废墟的裂缝下面有一块狭隘的空地,是被上方巨大的墙块和钢筋网支撑出来的,并不深,但里面居然躺着一个男孩,衣衫褴褛,蜷缩着身子。
他正在沉睡,脸色苍白沾满灰尘,要不是云沐澜及时发现胸腔还随着呼吸起伏,还以为这是一具刚死不久的尸体。
“他居然能......在这种浓度的噬光素环境下呼吸?”
云沐澜睁大了双眼,语气难以置信,比起发现这里躺着一个完整的幸存者,他更震惊于男孩的体质。
每次执行任务他带领小队穿梭在沙地废墟间,就算是运气不好撞见了一阵从灾区深处吹来的风,有备无患所有队员都要接上氧气瓶呼吸。但是废墟下面的男孩只穿着一件破烂的黑色衣衫,可以说是完全暴露在灾区的空气里,却依然保留着一个人类全部的外在特征,睡相安然,完全没有被感染的征兆。
淡红色的男孩始终沉默,模糊的五官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云沐澜尝试搬动上面的废墟块,稀碎的沙尘落下,裂口被一点点打开,并没有费多大力气,他一只脚伸到下面的空地上,扛起那个男孩的手臂,把他抱了出来。
一看就是被特意安置在这里的,以旁边这位神秘哑巴男孩的力量也不可能搬不动这个废墟块。云沐澜朝他问是要我把他带走么?神秘哑巴男孩终于破天荒地点点头,但也只限于这个动作。
既然连将小生命托付于人的大事都没几句交代的,云沐尘也开始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说不定人家是某种未知科技的产物,压根就不具备交流能力。
既然他能带走怀里沉睡的男孩,或许有不少答案就在他身上。
云沐澜抱着男孩刚回过头,一共十三只类人型地虫出现在他回去的路上。
他们被无声地包围了,而且是被最难缠的群居型地虫盯上了,这种地虫说是类人,身高却接近三米,肌肤进化出腺体进而生出密集而漆黑的鳞片,后肢完全弯曲兽化,眼瞳也是血红色的,嘴部撕裂扩张暴露出镰状的口器,w.knsho整体就像嘴巴变成绞肉机的蜥蜴人,就是没有尾巴。
它们出现在四处,有的蹲在石柱上,有的笔直站在路中央,有的匍匐在阴影里,投来一双双红色的目光。
“该死的,E区的地虫是不是都跑出来了?”
云沐澜一步步后退,敏锐的目光扫视过周围的环境,寻找逃生的最佳方向。结合地形来看,这些地虫的包围圈可以说是漏洞百出,云沐尘在等待第一只地虫的进攻,那也是时机诞生的一刻。
可意外的是,这些地虫居然在人类面前保留了攻击欲望,保持一定的距离注视着他们,就像是忌惮着什么东西。
不能再拖下去了,等到再来十三只地虫,即便是云沐澜处理起来也会相当棘手。
他果断地朝着某只地虫冲去,做好碰撞和击杀的准备,那只地虫也朝他的方向动起来,但是居然直接从他身边两米处跃过了。云沐澜猛地停下脚步,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声闷响,然后是玻璃碎裂,牙齿咀嚼的声音。
十几只地虫扑向那个或虚幻或真实的男孩,逐渐将他淹没。那家伙居然没像第一次那样化作一缕白烟,至始至终呆在原地任由无数只地虫撕裂,好像它的使命已经完成,而它本身已不再重要了。
一只又一只地虫从阴影中涌出来,这是虫潮,毫无征兆爆发的虫潮,但是虫潮无视了自己,争先恐后扑过去抢夺那些玻璃碎片般的东西。
他会觉得痛么?
云沐澜带着这个问题死死咬着牙,抱紧男孩狂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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