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他已记不得最近一次吃冰镇葡萄是什么时候了。当那酸甜凉爽的汁液,进入喉,便散开,而后在身体各处晕开一丝稳妥的美意。这种感觉可以抵抗万千黄沙与人世悲苦,这种感觉离卑微的生活太遥远,然而千羽,此刻就在这陌生的遥远之地。
这里荒凉,干涸。一个个沙丘,放眼望去像平静的湖,长满了微小的起伏。植物一个个缩起来,像怕死的士兵,在比谁长得低,藏的好一样。风是这里的主人,它们来去自如,随性的很,只偶尔轻来轻去,大多数时间会搞出动静,来彰显地位。
尸骨随处可见,尤其在一场大战过后,烟火与血浆搅在一起,涂抹在四周的沙子上。常见,所以不见得恐怖,只是提醒着活着的人,生活对他们还算客气。
这是千羽曾经做梦也梦不到的场面,现在却活生生的置身其中。习惯的力量是强大而深远的。如果一个人生来就苦,那它多半感受不到命运的不公,生而优渥就不同,那巨大的落差会把人砸进地壳,无论怎么扭转腾挪,也挣脱不回地面,杀人的不是苦日子,而是面对落差时的绝望。
为了不让自己“闷”死在这里,千羽努力去适应这里的生活,尽量不去想以前的逍遥日子。他比较幸运,适应的还可以。
“他娘的快点搬!你们这该死的臭虫!”
一个粗鄙的壮汉骂声阵阵,用手中蟒蛇般粗的鞭子抽打地面。每打一次,都会扬起一阵沙烟,如果有人被呛到或迷了眼,还敢停下脚步的话,那令人生畏的鞭风就直接呼到他们身上。
“叭!”鞭子狂傲地舞动,像一条活生生的黑蛇,露着凶狠的尖牙,在它眼前,一群可怜的劳役正在痛苦地搬运战时物资。
“给老子走起来!天黑前赶不到白水,他娘的老子就把你们的脑袋按到尿桶里溺了!”“叭!”
也许是听多了麻木,也许是无力反抗。在壮汉淫威下行进的劳役没一个吱声,只是默默喘着粗气,任烈日、黄沙、咸汗、鞭风在自己这条贱命上肆意游走。
千羽感觉有点撑不住了,这种快到临界点的感觉已经持续好一阵子,他的双腿机械的往前,全身的部件好像随时都会散架。他大口大口的呼吸,像快要溺水的人拼命去抓救命的稻草。汗水像小雨一样,一滴一滴粘合着他眼前的视线。耳边壮汉的叫骂声已越来越远,就像山谷的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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