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请周刚吃了次饭，徐纪成就同周刚走得更近了。
徐纪成这些天都在往爱仁和跑，一心想把部长马大人交待的医疗器械打进爱仁和。可他找了院长没谈成，又硬着头皮找了董事长陈海洋，也碰了软钉子。听说二老板胡肉头喜欢美女，他又请胡肉头喝了次酒，酒后特意将胡肉头领进歌舞厅，给肉头叫来了两个美女，可那肉头像是看穿了他的把戏，吃也吃了，玩也玩了，就是仍旧油盐不进。
徐纪成苦思无计，愁得什么似的，办公室自己的卡座里坐了，刚阉了的公鸡样蔫当当。
周刚看出徐纪成遭了打击，这天下午下了班，就扯了徐纪成说走，一起喝两杯去！
餐馆里坐下来，周刚就露出暴牙笑问，怎么样，拿下了？
徐纪成知他问的是爱仁和医疗器械的事儿，就苦笑摇头说，拿下啥哟，都找遍了，门都没得！
周刚点点头，摸出香烟冲他示意，徐纪成摇摇头，他就自己点上了。抽了两口才斜视了徐纪成说，忘了我是咋给你说的？我早告诉过你，别听马大人的！不知道吧，所谓开拓医疗器械业务，把爱仁和的医疗器械拿下，那是马守业马大人自作主张，他是想出业绩！既能巴结老板，又能拿一笔提成！公司从来只做药品，还没做过医疗器械，马大人突发奇想，想建奇功，明白了吧？
徐纪成虽有点意外，可还是不明白，问，是吗？为啥不做医疗设备呢？不是有大赚头吗？
周刚点头说是呵。可要经营医疗器械得去省药监局办许可证！去年公司去办过，不知哪儿卡壳了，没成。现在正办着呢。你说你连许可证都没拿到，就跑去谈医疗器械，不是白跑吗？
徐纪成“哦”了声，却问，马守业在公司干的时间不短了吧，应该懂这规矩呀，怎么会搞无证经营这种事儿？
想提前进入好建功立业呀！还有大笔回扣好拿呢！周刚说。
菜上来了，周刚就开了啤酒，先给徐纪成满上，再给自己倒上，举举杯子说，来，边吃边吹！徐纪成就也举举杯子喝了一大口。
周刚说不行不行，干！干了！
徐纪成只得又端起杯子干了，抹了抹嘴笑说这酒……我喝不太习惯嘿嘿！
周刚就说换白的？来来来，小妹过来，拿一瓶劲酒！
徐纪成连忙说算了，不用不用，我学习喝你的啤酒吧，呵呵！
周刚仍坚持让小妹拿了小瓶劲酒来。
等徐纪成给自己倒了杯劲酒，吃了两口菜，周刚才接着先前的话题说，晓得不，马大人胃口大着呢！想出业绩这没错，谁不想哟！可他另有野心，我看他是想进公司上层，弄个副总啥的干干！
徐纪成说，没看出来。我看马部长还是……还是挺好个人呵！
周刚推推眼镜盯他一眼，露出暴牙笑笑反问，挺好个人？哈哈！是呀是呀，八面玲珑，上上下下都打理得光光滑滑，会来事儿呢！可你没想想，咋你一来他就让你去弄那个没有许可证的医疗器械，还不是止血钳和手术刀之类的，还是核磁共振、CT机之类的大家伙！他是欺你不懂行，让你这新毛头去替他闯天下呢！
徐纪成这回是真的吃了一惊，睁大了眼看着他。
周刚举举杯子喝了一大口，边夹菜边说，成了，首功是他的，他不是先就找过爱仁和那啥院长了吗，事儿不是他提出来的吗？要是出了问题，比如药监部门查起来了，顶雷挨板子的就是纪成哥你了！哈哈哈！
徐纪成茅塞顿开，惊得长长地“哦”了声。
周刚说，所以你第一次去那家医院我就跟你说过，别听马大人的，只当去熟悉下门子。所以呀徐哥，医疗器械的事你得放下，老老实实做药品吧！实话跟你说吧，要是把药品这块做好了钱也有得赚！这几天我见你经常去医院，都是去跑马大人交待的事了吧？没用的，至少暂时没啥用。还是多同医生热乎热乎才是正经，让他多开你代理的药，多开贵的药好的药，你的提成才会水涨船高！那点底薪能干啥，干我们这行主要靠提成呵！
听说那得给医生红包是吧？徐纪成问。进入公司这段时间他也不是白混的，也听了些摸到了些门门道道。
周刚说那是。一月一结，到时候公司会把付红包的钱交给你的。你负责的爱仁和不是才开业没几天吗，月底或下月初你就知道了！
一顿饭没有吃完，徐纪成已如听了堂大课，真正如醍醐灌顶！两个多小时后，二人摇出餐馆，徐纪成见周刚喝高了，脚都站不稳，只得打了车将他送回去。
周刚同人合租的房子离公司不远。下了车，徐纪成扶着周刚上楼，周刚大着舌头说，没事，我没事，到我那接着喝……
到了四楼，徐纪成从周刚皮带上取了钥匙开开门，将他扶进屋往破沙发上一放，大口喘气。周刚大声嚷嚷，酒，酒，我的酒呢……哦好像在我床脚边。说着，就要起来去里屋拿酒，哪想还没站直就突地塌山样倒沙发上了。
徐纪成说还喝，都这样了还喝！说着扶了他去卧室，替他脱了鞋子让他躺好了，就说你好好躺着，我走了。
周刚说别呵，走啥走？同我合租的小刘回去了，就睡这里吧……说着，显是酒劲上来了，后头的话就含糊了。
徐纪成也喝得不少，将周刚弄上楼又着实有点累，去另一屋子看了看，见那啥小刘的房间里倒还整洁，枕头床单一样不少，就想那就将就一晚吧，也懒得走了。
他合计着出来找到毛巾，去洗了把脸，然后又去周刚屋子看了看，见周已经响起了鼾声，就回到小刘的房间睡下了。
青子第一天去电器厂上工，工头张叔给青子指派的师傅叫秦嫂。这天又是周末，青子照旧早早来到厂里。秦嫂将他看一眼笑道，来了呀？徐纪成是你叔？挺好个人，他现在哪发财去了？
青子说好像在一个医药公司。
秦嫂说，就是，这破厂子怎么养得下他那样有文化又年轻的？呃，听说你也是大学生，咋来干这个？干这个能有啥出息哟！
青子红了脸结巴说，我是来社会实践的，学院有要求，还得写实践报告呢。
秦嫂就带着他去领来一大筐零配件，放长长的工作台边，就冲青子说，计件的活儿就得手快，干得多拿得多。说是多其实也多不到哪去，手快的忙一个月也就挣个千多点，慢点的只有六七百，喝稀饭都不够！
青子听说能挣上千元，立时笑嘻嘻说知道了，师傅，那你得多指点哟，嘿嘿！
秦嫂说眼见之功，一学就会，啥师傅不师傅哟，咯咯！
上次来秦嫂就给青子示范讲解过了，这天就没再给他示范讲解，只看着青子组装了会儿，就埋头忙自己的去了。
旁边一女工掉头瞄了青子一眼笑说，小伙子，你可找到个好师傅了，知道不，秦嫂可是我们这儿有名的快手！
工作台两边的女工们就笑，乱纷纷把秦嫂夸了番，顺带问了他些话，也没忘问问他叔徐纪成的事儿。
工头张叔摇过来，大声喝，喳喳，就知道喳喳不休！干活干活！人家徐纪成是大学毕业的，这小小池子能养住？这小伙……唔，徐青子也是大学生，只是来那个……那个社会实践的，你们这些大嫂大妈见来了个细皮嫩肉的就都发骚了？告诉你们，都给我收敛点！
就都闭了嘴，埋头忙活。
青子在电器厂干了两天，已经摸着门路了。这活儿其实简单，就是将各种原件组装起来。技术含量低，所以工资也就不高。
星期天青子照旧在厂里埋头忙了一整天，到傍晚他才精疲力竭地下了工，往学院走。他边走边寻思，这活儿不脏也不累，就是难得坐，收入还低……转念一想，我也并不指望这个发财，就是找点饭菜票钱。唔，可惜一周只能干两天……两天也不错呵，要是干上一个月能挣三四百元，不仅能把欠的债还清了，饭钱也有了。要是能长期干下去，岂不是不用家里汇钱了？
又想，要是杨伟和大鹏他们知道自己跑出来打工会怎么想？要是老师和同学们知道自己在打工会怎么想？管他呢，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靠自己双手挣钱，光明正大！人家玉为在学院扫地都不怕人笑话，我怕什么？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这么一想，青子满脑袋的顾虑和杂念就都烟消了。毕竟这是他自立的第一步，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取笑幽默，能自立、能为家里减轻点负担，都是让他高兴的事儿。
可回到宿舍，大鹏和杨伟问起他这两天跑哪去了，他却没说实话，吱唔道街上瞎逛，泡网吧，还能干啥。
大鹏不信，上前审犯人样盯了他说，泡网吧？哄鬼哟，这两天我都去了网吧，怎么没有见到你？泡妹子吧？
杨伟捧本书靠床上，听了也笑说多半是公园幽会去了，你们不是说他网恋了个吗，肯定是见网友去了！
青子懒得分辩。他不分辩还因杨伟的话像针样扎了他一下。
幽会……会个屁哟！让人一下子推进了万丈深渊！
想着，青子脑海里就又浮现出那条戴着玉镯的珠圆玉润的胳膊，还有那兰花样好看的手手，就又心疼了悲哀了。
青子想多干阵活儿，就比正常下班晚了好些，估计赶不上食堂卖饭了，就在街边买了个油饼边走边啃。好在大鹏给他的无息贷款还剩了点儿。肚子搪塞过去了，回到寝室他最想做的就是洗澡。忙了一天，且那破厂的工棚里又闷又热，虽有大风扇吹着仍又闷又热，回来又走得急，他早一身是汗，就拿了毛巾香皂去澡堂。
见青子回来也闷不的吭声的玉为这时却让青子等等，也拿了毛巾和替换的短裤汗衫跟出来。
玉为不问青子上周末和这两天去哪了，只是闷闷地同了他走。青子就问那几个女生这两天还来吗？伟哥真有福气，她们真是活**，嘻嘻！
玉为说来。只谣谣来，好好和红红都没来了。
青子说我看那个谣谣对伟哥很有那意思哟！唔，好好一来，你瞧猴哥那儿样哟，打了鸡血样亢奋！哈哈！还有，伟哥对那个大鹏正追的金好好似乎……你发现没，伟哥看好好的目光都发烫哟！
玉为淡淡说，没有看出来呵。
青子在他脑袋敲了下说，木脑壳！等着瞧吧，我们206室有故事了呢！
雄子已经在省城流浪了三天了。三天里他白天漫无目标地在街上晃荡，走呵走，边走边拿了眼看行人，主要是看年轻的男人，指望能碰到那仇人。当然，也没忘看稀奇，看商店和摊儿上花花绿绿商品，看花枝招展的女人和城里人别致的穿戴，看各种牛皮哄哄的车。
他就这么走呵走，找呵找，可三天下来他就绝望了，这省城真大呵，这么多人这么多街道，人海样迷宫样，上哪去找那该死的仇人呵？
口袋里剩下那点钱早花光了，肚子就成最大包袱，总是一会儿就饿一会儿就饿，像你欠着它的，像个逼债的黄世仁。
好得他机灵，很快发现一处农贸市场里能找到填肚子的。农贸市场的水果摊主们时常把一些坏了的水果挑出来扔筐里。一次他见那摊主要提了筐子去垃圾桶倒，立马说老板我替你倒吧！女摊主看他一眼，挥挥手说你拿去吧，挑完能吃的把坏的倒掉，记得把筐子给我拿回来哟！
就这样，雄子算是找到了对付肚子的法子。
可他觉得老这样不行，老这样肚子还是半饥半饱的，烂水果吃多了还常冒酸，万一拉起肚子来那可不得了！就想要不还是找家餐馆去当洗碗工，工钱少点都行，不要工钱管吃住也行呵。
就硬起头皮去几家餐馆试着问了问，大的饭店餐厅他不敢去，就挑了几家小吃店小餐馆。可人家瞄他一眼，丢丢脑袋。一家餐馆的老板娘看看他还笑问，打工？这么小也想来打工？图娃娃长大呀？咯咯！咋不读书？你爹娘呢？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