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佩东虽然做外贸生意多年,却并不喜欢外国佬,大约是那时的中国人对外国人都有种莫名的敌视吧。一个古老的拥有世界上最璀璨文明的民族,长期被外族欺压,又何来好感可言呢?
相比之下,他最喜欢和德国人做生意。德国人干脆、利落、精细、规矩,一是一,二是二,行就行,不行就不行,豪不拖泥带水。
最不喜欢和英国人、美国人做生意,天生的傲慢且不讲商德,完全的利益至上,刚谈好的价格也能说翻就翻。
法国人和意大利人给他印象比较好,虽然谈生意总是拖拖拉拉,转弯抹角,但是他们最有人情味。生意慢慢谈没关系,先喝杯咖啡,吃顿大餐再说,还经常送点小礼,颇有点中国人的传统方式。或许是他们最能入乡随俗吧!
最烦日本人,因为日本人就是个“四不像”!
学德国人的精细,却没学到规矩。外壳倒是鲜亮,就是不经撞。(日军进攻滇缅公路时,其坦克居然被美国卡车撞翻。)
跟着英美学傲慢,老有颗当巨人的心,奈何天生的小国寡民却只有副侏儒的身板。于是就跟名字来了劲,什么大日本帝国某某洋行,大日本帝国某某驻屯军等等。每次遇到这样的介绍,韩佩东总是追问一句:“哪大?”(哪的?)完了,总会闷在心里发笑:你一个住在囤子里的,能大到哪去!大你大爷的猴屁股才是真的!
也曾想着学法国人的浪漫的,可惜漫没见漫起来,浪倒是挺浪,浪人嘛!
韩佩东一直都认为日本人是不需要学幽默的。男的中间一撮毛,两边毛一撮;女的脸化得跟瓦匠用泥刀抹过的墙。就这绝妙的审美,如果还学上法国人的幽默,那还让人活不活?
就像日本人自己那个古老的文字笑话:「おまえ、人間は顔じゃないぞ」(你啊,人不是靠脸的);「おまえの顔は人間じゃないぞ」(你啊,长得不是人脸)
至于说日本学中国?不提也罢!一代英雄二代衰,三代四代出古怪。老子的孙子就是有那么怪!
日本人虽然招人烦,但是适合和他做生意。“四不像”嘛,笨!挖个陷阱他就敢跳,给颗糖他就能笑!
或许以上总结有些偏颇,但韩佩东却是这么看的!
韩佩东从来不和俄国人做生意。没什么别的特殊原因,只是因为他以前请的翻译陈人佳不会俄语。所以,没得谈。
“国民政府找到应对的办法了吗?”韩佩东问汤飞黄。
“我们军统有位天才的对日经济学专家,他制定了一个计划,虽说不能完全扭转局面,但至少可以有很大的改善。”
汤飞黄说完起身走到办公桌边,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纸放到茶几上,接着对韩佩东道:“这个,你先仔细看,然后你俩商量好。我去方便一下,回来咱们再来说那个神奇的计划!”
随着汤飞黄脚步声渐远,韩佩东的心活泛起来了,或者说更加活泛了。
第一次单独相处啊!多好的机会,得把握!
“我外甥说的都是真的!”不知怎的,韩佩东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发怯。
“什么?”喻淑华似乎没听明白,也似乎是明白了却欲言又止。
“我是说,我外甥说的真的都是真的!”
喻淑华没搭话,盯着他看了会,起身拿起茶几上的纸递给他。
“你胆子好像不大?”喻淑华盯着他眼睛问。
居高临下,盯着眼睛,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韩佩东猝不及防懵在了那里。
什么意思呢?是说自己不够主动,不够直白吗?看样子不像啊!
难不成是说现在四下无人,我应该勇敢的走过去一把抱住她,亲她?扯淡!即便自己有这龌蹉的念头,那仙女般的姑娘又怎会那般轻浮!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目光太过犀利,盯得韩佩东直发毛。
“我胆子是不大……”
见喻淑华眼神中滑过一丝轻蔑,韩佩东又立马补充道:“不过,得分什么时候,什么事。有时候胆子也挺大的。”
韩佩东实在抗不住了,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几张纸。
最上面是一页纸印着“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特别任务执行人员登记表”的名叫李福鸿的登记表格。上面贴有一张年轻男人的照片,照片上打有军统局钢印。
姓名:李福鸿;性别:男;年龄:二十四岁;出生年月日:不详;籍贯:贵州毕节;联系地址:不详;学历:大专;毕业院校:不详;身高:一百七十二公分;受训科班:中央警官学校特种警察人员训练班一期(临澧班);受训时间:民国二十七年二月至十月;受训编队:一大队三中队三区队;有何特长:爆破;结业成绩:优;教官:黄林玉;总教官:谢力公;编号:零四二七九。
韩佩东看得一头雾水,抬头望向喻淑华。
喻淑华昂了下头,示意他继续看下面几页,随后在办公桌上拿了盒印泥过来放到茶几上。
纸一共五页。第二页是李福鸿的简历及教官、总教官的评语,第三页是手写的代号《春雪》的由国统区向沦陷区进行经济渗透的简明计划书,第四和第五页是违规违纪惩治条例。
每一页都用的是带有“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函头的专用笺,前三页都盖有“绝密”字样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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