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九年,中华大地正陷入连年的军阀混战之中,更兼天灾不断,受难村庄往往十室九空,饥民难民流离失所,随处可见冻饿而毙的横死之人。
时值盛夏,位于江南省腹地的中州县已有半个多月未曾下雨,偌大的县城成天笼罩在一片蒸笼也似的热气之中,即使天已经黑了,蒸腾的暑气仍没有散去的迹象,但在屋里窝了一天的人们仍把条凳端到门外或者院子里的树下,坐着扇扇子透气。在阴凉处藏了一天的猫狗们大概也都饿了,猫耸拉着脑袋,狗吐着舌头,有气无力地走到主人面前摇着尾巴要食吃。只有那些不懂事的孩童们,似乎丝毫感受不到这热,仿佛脱缰野马似的在家门口嬉戏玩闹。
不一会儿,天边忽然飘来几片厚厚的云彩,遮住了月光,接着一阵风吹来,人们感到一股久违的凉意,舒服得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吼上一嗓子。然而这风一阵紧似一阵,天上浓墨般的乌云迅速笼盖了整个中州,接着“轰隆”一声,一道白练似的闪电劈破了乌云,云层中聚集的雨水瓢泼而下。人们兴奋地欢呼着、惊叫着,有的光着膀子站在雨里想感受一下这清凉的雨水,更多的人则忙带着家人孩子进屋躲雨去了。
县城外二十多里处的一片竹林之中,有一座不大的院落,土泥巴墙围着三间不大的瓦房。此刻右边的卧室里正点着昏暗的煤油灯,一名形容枯槁、穿着黑色寿衣的老人正卧病在床,不断地咳嗽着,每咳一次都会带出一口鲜血,床边站着个十多岁的少年,手里拿着根灰色的布,正不断擦拭着老人咳出来的鲜血,然后将布放在旁边的木桶里清洗拧干,如是多次,一大桶清水已变成了浓浓的血水。
“爹!”少年泪落如雨,神情悲伤而且绝望。
“没……没用的,咳咳。”老人临死之际回光返照,忽然伸出干枯的手,一把抓住少年的手腕,用尽全身气力说:“齐儿,我阳寿已尽,马上就要遭受百鬼噬魂的厄运,这是我自己做的孽,活该。你一定要好好继承我们陆家的衣钵,万万不可走为父的老路,快,它们快来了,你走。”老人听到屋外的风雨之声,越发焦急起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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