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新从来也没问过父亲为何要等到如今才开启自己往生者的能力,因为他知道父亲是尽可能地想让自己过正常人的生活,毕竟往生者这条路并不好走。
从此阳间的他继承了父亲的白事司仪也就是阴阳先生的工作,在死后成为魂魄的阴间世界里,他则成为了一名往生者。主持白事之余,陆文昌有时也给人批卦算命,目的是宽人心结,导人向善。陆新也把父亲的这项业务承接了下来,由于他是心理学专业毕业,往往更能看透人心,分析他人的性格心理入木三分,时间久了,找他算命的人都说算得比陆老阴阳还准。
一年多的时间里,陆新亲手就往生了两百多个留在人间的怨灵,最开始他继承父亲的衣钵,只是因为他身为陆家后人,难以违背,即使父亲那晚不唤醒他的往生者能力,随着年龄的成长,他体内的往生者血脉也会自动觉醒,要真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发觉自己有了看见魂魄甚至灵魂离体的能力,陆新觉得自己不被吓得半死才怪。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拥有这项不为人知的能力。
二零一四年的一个平静夏夜,陆新在沙发上打了两个小时手游,觉得有些困,就和仍坐在桌旁喝茶的父亲说了句:“爸,我睡觉去了,你也早点睡。”
陆文昌“嗯”了一声,忽然叫住了儿子,说:“新儿,以后不要老是玩手机打游戏,要注意身体。”
陆新点点头,就去自己房间倒头睡了。半夜三点多,忽然手机响了,他迷迷糊糊中拿起来一看,见是个陌生号码,以为是骚扰电话就挂断了,正想继续蒙着被子睡觉,电话又响了,一看手机还是那个电话号码,他有些生气,想骂对方几句,哪知一接通对面就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说:“你是陆新吗?”
“是的。”陆新听对方语气严肃,不像是以前接到的那些莫名其妙的骚扰电话。
“我是柳江路派出所的警察,刚才我们接到群众报警,说你父亲陆文昌昏倒在路上,我们把他送到医院,人已经不行了,医生说是心肌梗塞引起的死亡,你快来中心医院一趟吧。”
陆新猛地坐了起来,跳下床几步跑到隔壁父亲的房间,“咚”地一声推开房门,果然不见父亲的身影,他全身的冷汗立刻流了下来,但仍不死心地在屋里找了一圈,一面大声呼唤着父亲的名字,可他失望了。他呆呆地站在客厅里母亲的遗像前,整个人都懵住了,寂静的客厅里只有手机还传来那警察的声音:“喂,喂……”
陆新麻木地将手机拿到耳边,轻轻地“嗯”了一声。警察松了口气,说:“你冷静点,人死不能复生,快来医院吧。”
陆新在市中心医院的太平间里看到了父亲的尸体,陆文昌面目安详,静静地躺在冰棺里,陆新难以置信地抚摸着父亲早已冰冷的脸颊,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接着他想起了什么,动用往生者的能力灵魂出窍,可空荡荡的太平间里并没有一只鬼魂,他的灵魂飞快地穿过楼道,在医院里搜寻了一圈,接着又来到父亲病发而死的柳江路,但都没找到父亲的魂魄,然后他又回了家,可依然没找陆文昌的魂魄,这时他感到有人在拍打他的肉体,他不得不快速返回来肉身。
中心医院地下太平间里,两个工作人员一个正按压他的胸部,一个掐他的人中,见倒在地上的陆新睁开眼来,两人这才松了口气,劝导他说:“年轻人,人已经死了,你可要看开一点啊。”“对啊,生老病死,没人逃得掉的,你刚才一下就闭过气去,可把我们吓得不轻。”
“谢谢。”陆新感谢他们的好意,过了一会儿又说:“我今晚想在这儿陪我爸,可以吗?”
两个工作人员都不同意,表示说理解他的心情,可医院有规定,不准任何人在太平间里过夜。于是陆新只好离开医院回家,他相信父亲的魂魄一定会回来找他,与他见最后一面,可一天、两天、三天……直到第七天的回魂夜,他都没有见到父亲的魂魄,难道父亲已经将自己的魂魄往生了?不,他相信父亲一定会回来的,而且父亲的死真的太过蹊跷,他了解父亲,晚上从不会出门的,即便察觉到哪里有怨灵作祟,也只会灵魂离体前去行使往生者的职责,更别说半夜三更独自一人走到离家十多里的柳江路了。还有自己临睡前父亲对自己说的话和看他的眼神,当时不觉得有异,可事后想想,那分明有更深的含义在里面,父亲虽然有往生者的能力,可这能力并无法使他预见到自己的死亡……这一切的一切,随着父亲灵魂的离去,通通成了陆新心中的未解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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