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加油，加油！”
看客们在观众席上欢呼着，台上，方朔与对手打生打死。
呯——
激烈的交战，铁棍相碰撞出火花朵朵，时有倒刺在纠缠时折断，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一轮交锋之后，对手大汗淋漓，他颤抖地看着方朔，眼中是藏不住的惊恐。
第十场了……
方朔已连输九场，并且都让看客们看得高兴，拇指朝上。
格斗，输赢的判定方式有数种。
吴弧为方朔选择的，是较常见的一种，就是一方倒地，五秒不起判负。
寻常格斗中，优势者会对劣势者穷追猛打，争取让对方再无还手之力。
反正，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即使真出了人命，也没有人会在意，来这拼生斗死的，有几个不是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
也就今夜的方朔特殊了点。
因为方朔是求输，而且要看客满意。
他控制住看客的观感，使格斗看上去格外激烈，让自己输，并且受到最少的伤。
对手知道方朔求输，看客知道方朔求输，主持知道方朔求输。
这是一场所有人都知道结局的游戏，但游戏，总要“惊喜”才玩得下去。
也许他中途死了呢？
不过这个可能看上去好像遥遥无期。
虽然方朔一直在受伤流血，使格斗充满视觉性的冲击，但终究屹立不倒。
大家曾无数次认为他快到极限，但他又能打破极限，看客的热情因此不断高涨。
吴弧嘻嘻哈哈地笑着，他看向姚焕崇，格外满意他的反应。
“你应该知道原因吧，他虽然装作还有痛觉……”
姚焕崇被月狼按在地上。
他已经不再挣扎了，只是静静地看着，泪流满面。
如果他不跑进铁之格斗场，方朔就不会来找他，他们就不会被抓住，方朔也不会被迫上台尝试十连输。
但他没有说话，没有求饶，保持着自己作为公卿子弟最后的尊严，看着方朔在台上苦苦挣扎，恨不得上台格斗的是自己。
方朔上衣被夺走，符文全无，三尺铁在吴弧手里；姚焕崇带着的高纯度灵能结晶也都被吴弧拿走，全都便宜了他。
现在方朔受了不少伤，每次站起来都好像摇摇欲坠，如风中残烛，生命之火奄奄一息。
但他知道，不是的。
方朔其实……没有痛感了。
灵能中毒，病入膏盲者，失去痛觉，身轻如燕。
非神医出世，药石无医。
而且，即使真能成功，这些人真的就能放过他们吗？
不可能的。姚焕崇悲哀地想着。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破锣似的声音响起，并伴随着敲击破锣的声音。
主持高声喊道：“第十场，方朔，输！”
什么？！
姚焕崇怔了一下，定晴去看。
他其实看到第三场，就开始心神恍惚，数不清已经到了第几场。
第十场，结束了，输了……
方朔艰难地从地上爬起，他尽量的拖延时间，却还是没有变故。
如果一场战斗拖得太久，很有可能看客会心生厌烦，或者对手支撑不住。
风险过高。
还好，灵能中毒使他忽视了疼痛，只是不知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他艰难地迈出脚步，想要走下格斗台，却看见吴弧在笑，笑得很猖狂。
怎么了？
扭过头去看观众席，所有人都在欢呼，并且为他赞叹、为他高兴、为他疯狂。
然后……
先是一个，然后一群，最终在场的绝大多数……他们满意地……
拇指朝下。
他们卑鄙无耻地在压榨完方朔的娱乐价值之后，又剥夺了他的希望。
生存的希望。
“非常抱歉，好像，你失败了呢。”
吴弧极为礼貌地行礼，像是一个贵族。他挥挥手，金刀举起了手中的刀。
小少爷也不流泪了，他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方朔已经尽力了。
“哥，弟弟就先走一步了。”
他看着方朔，笑了出来，笑容满面却很是悲哀。
方朔浑身在颤抖，也许是因为没穿上衣。
在遍体鳞伤之后，他终于感受到了刺骨的冰寒。
有琉璃般的泡沫自脑海深处浮出，露出海面，飘起片刻又炸裂开来。
泡沫不再，仅余浮光掠影。
将融的片段承载着点滴的记忆，记忆里一个身穿白衣的陌生男子与眼前的少年融为一体，身影重合。
他在他身上，看见遥远的过去一个人的影子。
“哥，弟弟就先走一步了。”
……
“不——”
方朔放声怒吼，一记铁棍却挥了过来，带着呼啸的风声。
“呯！”方朔后脑勺被他之前的对手击中，他整个人再也站不稳，向前倒了下去。
全部的声音与光影都离他而去，眼冒金星，看见的世界变成了无声的黑白，只能听见刺耳的蜂鸣。
“求人不如求我。”
脑海之中，原说的这一句话重重响起。
是的，求人不如求我。
他将手伸入了右边的裤兜。
求人不如求我。
视线里，高举的长刀折射灯火的余光，刷地砍下。
白衣染血，一颗大好头颅咕噜滚动。
他热泪盈眶，唇瓣不停地张合，却说不出一个字。
……
有时候，姚焕崇真的觉得，时间真的好漫长啊。
这辈子里，不如意事常八九。
比如，他想当上班长，却半路冒出来个方朔。
嗯，方朔，这个家伙太气人了。
整天姚焕崇一找他，他就跑，还要姚焕崇去追。
木管家也是的，有一次他问木管家：“如何追一个男孩子。”
木管家差点给他跪了下来，老泪纵横。
他说姚家绝后，自己无颜面对老爷，姚焕崇劝了好久，才让木管家不要跳井。
真是的，怎么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最坏的就是方朔。
哼，整天就知道跑，想调教方朔真的好难啊。
还有，班里有个女生，奇奇怪怪的，整天对着他指指点点，莫名兴奋。
难道……她想抄我作业，又不好意思跟我说？
可我是公卿子弟，不能借作业给别人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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