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师兄，每次都是你下山，出入权贵，吃香的喝辣的，凭什么我与我的弟子们便在山上苦修？”
灵道子在寻找原因，在寻找说服自己的理由。
“修炼不好吗？修炼可达大道，修炼可……”
“住口，住口！都是骗人的！也许过去可以，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灵魂为智，传说愿力为体，这才是现在的大道，祖灵们的大道。可是师兄你，天天出入豪门，传播着你的名气。而我们呢？无人知，无人晓。修道百载，默默无闻，最终不过化了一捧黄土。我不甘心！我的徒儿们也不甘心！
我们也要传播名望，我们也要传名于诸侯，方不失百年之后，塑灵做祖！”
是了，就是这原因，原来就是因为这个。
我原来一直在嫉妒师兄，什么清理门户，不过是借口。自己嫉妒师父凭什么传位于师兄，嫉妒师兄为什么可享富贵？
自己下山，初听师兄之名，到底是愤怒？还是嫉妒？嫉妒自己修为比他好，却声名不显。
回首看众鬼吃人，虽然是师兄下的吃人之令，但是这众鬼生怨、催怨的，却不正是自己吗？
高傲心，最害事，有己无人自夸自。
“师弟，你如果发誓回山再不下山，好好领导崂山，我可以放你回山。”灵觉说。
“真的？”
灵道子看向自己的师兄，看到了他的挣扎，却更看到了他的道心挣扎。
灵道子说：“不用了。下了山，便是我的劫。还是师父看的通透，浊浊红尘，果然不适合我这样的书呆子！”
“师弟！”灵觉这时候真的会放他。
而他却仰头看天，仿佛天上有他的师父，有他的徒弟一样，心说：我这便来寻你们了。
“有恩爱，有俗缘，身不由主被绊牵；一刀两断无挂碍，方能脱洒登法船。法！”
灵觉的鬼魂一口咬住了灵道子，大口吸食着灵道子的血食。
灵道子却一无所觉地任其吸食，平静地诵出自己的法道感悟：“我为诸君说端的。命蒂从来在真息。照体长生空不空。灵鉴涵天容万物。
……
缄藏俊辩黜聪明，收卷精神作愚鲁。坚心一志任前程，大道于人终不负。”
念到最后一字，他的血食早干，支撑他的，只是师父给他的关爱，只是对自己迷失了心窍的悔恨，以及对点明师兄道心的一丝希望。
“师弟！为什么？你这是为什么？”
随着灵道子油尽灯枯，他再也干扰不了灵觉，灵觉也清醒过来。
“我错了！师父！我的聪明并不是真的聪明。小小的红尘诱惑，我都承受不住。坏了师父的百年大计，更对不起师兄。不过师父，我已经把我的法道传与了师兄，我想师兄才是最……”后面的话，他实在是无力再说。
师兄为自己推入魔道，自己哪怕是死，也要赎罪。
他的眼睛灰白，那是没有了血液的灰白。
他的五官已经罢了工，他既听不见，也说不出，却含笑而眠。其最后的最后，大抵是：徒儿们，对不起！
“师弟！”
“为什么？”
“为什么？”
抱尸问天问地，却没有人可以回答他。
他们崂山，修身养性，导人向善。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自己，不过是自己做了错事，为什么要应在师弟身上？
众鬼吃了灵道子弟子的肉只觉味道鲜美，鬼力十足，简直比吃上百人还要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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