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君席,白露沾我衣。劝君酒杯满,听我狂歌词。五十已后衰,二十已前痴。昼夜又分半,其间几何时。生前不欢乐,死后有馀赀。焉用黄墟下,珠衾玉匣为。”
已是六月天,炎炎烈日下,河东道与河西道交界处的一条官道上,一老道士倒躺在一匹矮脚马上,缓缓向着洛阳城而去。老道士手中提着一壶酒,且歌且饮,浑不在意这炎热的天气,一副悠然自得之情。
这老道士花白胡须,面容矍铄,身上的道袍已不知多久未曾换洗,胸口处油渍累累,漆黑一团,阳光照射之下,已是微微有些泛光。
四周悄无人烟,唯有林间的鸟鸣虫语,格外清脆悦耳,凑出一段和谐美妙的乐章。路边林深草茂,绿意盎然,山野间野花正是盛开之时,偶尔一阵山风吹过,空气中送来淡淡清香,且夹杂着一丝沁人的凉意。
老道士于这山青天蓝之地,亦感到心境极佳,微闭着双眼躺在马背上,任凭身下的小马缓缓向前行去,举着酒壶往口中猛然灌了一口,自瓶口处洒出不少美酒,沾湿了颌下的一茬胡须,似乎感到黏湿难耐,便抬起手来用衣袖随手一擦,继而打了一个酒嗝,美美的闭目睡去。
行到一处路口,忽闻一声大喝:“哆!兀那老头,速速下马!”只见道路正中站了一胖一瘦两人,一身黑衣,剪径贼人打扮,肩扛三尺长半尺宽明晃晃的虎头大刀。
老道士自美梦中被惊醒过来,迷糊之中翻身坐起,以致身体失去平衡,险些掉下马背,老道士身手倒是敏捷,忙一把抓住马颈处鬃毛,疼得矮脚马一声嘶啼,高高跃起。
老道士微微按了按马头,轻盈转身,正坐马背上,这才虚眼向前看去。
小马这一跃,倒是将那两个小毛贼吓了一跳,胖子手中的虎头刀竟然脱手掉在地上,哐当一声脆响。
老道士见这两人打扮,便即明白过来,细细的打量两人片刻,暗叹一声可惜,问道:“敢问两位好汉,可是讨要过路钱?”
胖子连忙拾起地上的虎头刀,指向老道士,强做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大声道:“既然知道,还不快将你的钱财双手奉上,免得小爷我动手,到时候可免不了让你见血。”
老道士赔笑道:“两位好汉可是走眼了,你们瞧我这身模样,身上怎会有值钱物件?我背后这把祖传的佩剑倒是能换两个买酒钱,不妨送与两位好汉吧!”老道士取下背后长剑,一脸诚意的笑着,向两人双手奉上。
两个毛贼吓得退了两步,但又见老道士那手中长剑外鞘锈迹斑斑,剑穗污黑,似乎并无太大威胁。
胖子复又上前两步,鼓起胆量喝道:“少跟爷来这套,你那破剑瞧着还没小爷我的虎头刀卖相好,能值几个钱?小爷我本是怜你一把年纪,不想动武,你不要不识好歹。”
老道士嘿然笑道:“老道手中这剑,可是我祖上传了千年的宝剑,两位好汉若是不要,那老道实在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之物了。不过这朗朗乾坤,谋生之道万千,何事不可为,两位好汉却非要落草为寇,草菅人命,难道就不怕因果轮回,将来会遭到报应吗?”
那一直未曾说话的瘦子冷声道:“什么轮回报应?若真有报应,那些作恶多端、视人命如草芥的土匪强盗,怎么不遭天打雷劈,为何他们还能逍遥法外?”
胖子脸上显出尴尬之色,低声咕噜道:“大哥,咱们现在也是强盗了,万一以后真有报应,那可怎么办?”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