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里,姜涅的蓑衣被挂在柱子上,正簌簌的向下滴着水。
黑袍老瞎子徐霞烟嘴里叼着一杆烟枪,在刚刚升起的火堆旁吞云吐雾。
雪团这只不安分的白猫还在扒拉着老瞎子的包袱,想要尝尝那被誉为蜀地一绝的油饼,却又吃不到,只能温顺的舔了舔少年的脸颊。
昏睡的姜涅轻轻地咳了几声,忽感到脸上一阵湿润,醒了过来。
只见一双眼睛正是可怜巴巴的望着他,粉嫩的舌头不停的舔着他的脸颊,可谓是顽皮至极。
他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一只手撑着地,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那白色的衣衫上还沾着几根稻草。
“你小子挺不错的,倒也配做我的徒弟。”
“对了,包袱里还有几张油饼,拿去吃吧,你带的这些豆干味道倒还是不错,以后多准备点儿来孝敬孝敬为师。”徐霞烟将烟枪从口里拿出,在地上敲了几下,烟灰被抖了出来,随后又吐了口唾沫:“做我徒弟不亏的,而且你上了江湖,这柄平阳剑你守不住的!”
“那些姜家的人若得知你有这把剑的话,必会派家族精锐力量来追杀你;那些想巴结姜家的人,也会千方百计的把你抓起,把你作为加入姜家的投名状。”
徐霞烟自顾自的说着,一句话就离不开姜家这两个字,而那柄长剑就横在他身旁。
火光印在剑身上,反射出浓浓的红光,似乎是来自无间地狱的诅咒,沾染上它就只能带来不祥。
“你到底是谁?”
姜涅已经稳住了身子,只是腹腔处还有些余痛,一双眼睛微微眯着,流露出些许杀意,但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慢慢观察,寻找那一丝的破绽。
“不必那样在心中揣测我,老夫只是眼瞎罢了,但心却一点都不瞎,反倒比那些双目健康的人,看得更加通彻哩!”
徐霞烟又将烟杆放在了嘴里,深深的吸了一口,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显得极为满足。
“你问我是谁?”
“一个浪迹四海的说书人,一个私设衙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鬼判官。”
“这两个都是我,怎的?做我徒弟该是不亏吧!”
老瞎子看上去是极为的自矜,又或者说,用自傲来形容还差不多。
那姜涅目光一沉,朗声道:“这位前辈,可否告诉我,我到底与姜家是什么关系!”
“这个?你以后会知道的。”徐霞烟放下烟竿,戏谑的笑着:“现在只能告诉你的是,那群人既是你的亲人,又是你的仇人!”
“能否再多说一些?”姜涅急切的向前一问,完全不顾腹腔的阵阵刺痛。
“能啊,只要你乖乖做我徒弟就行!”那老瞎子满不在乎的答应着,但还是开口损道:“你那娘是怎么舍得放你出来的?还是说是你偷跑出来的,想要来见识这片江湖。”
“我告诉你,人在江湖做什么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就连为自己杀个人都不行。”
“啧,现在哪还有什么快意恩仇啊?有的无非是争权夺利,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
这几句话里带着浓浓的意难平,是啊,人生在世不过数十载,这一辈子经历的事又有多少人才能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闭目,默哀,微叹,以为绝妙。
“那为何要收我作为徒弟呢?小子自有天资愚钝,文武皆废,又何德何能成为前辈的徒弟呢?”
姜涅一抱拳,脚尖向身旁的包袱一勾,便搭在了肩头,同时雪团也十分机灵的攀爬在他的身上,就只差那一把剑,便可出门跨上马去,向那更远处进军。
“想走啊?不得行,不得行!”一根细绳缠在了姜涅正要摸向平阳剑的手上,一扯一拉,他便被扯到了徐霞烟的面前。
这老瞎子也不做其他什么,只是用一只手将烟杆拿起,十分自然地敲在了姜涅的脑袋上。
“跟着我走还能活命,毕竟我跟你爹也算是相识一场,若是遇上了那群依附姜家的杂碎,只怕你小子现在就没那么好运了!”
“你个傻小子!”
“瓜娃儿!”
“就是个日龙包!”
徐霞烟不停的骂着,每骂一句就拿烟杆敲一下姜涅的头,但力度拿捏的极好,只感觉到痛但不会起包。
但此刻姜涅却毫无痛意,而是目光灼灼的盯着徐霞烟。
“您认识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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