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林密,梁三儿连拉带拽着陈曦在密林中艰难地跋涉着。
这已经是他们五人分散奔逃后的第五天了。
刚开始,他们五人拧成一股绳与追捕的敌人不断周旋,狠狠地打击了敌人的气焰。
但追捕的敌人在知道对方的厉害后,也变得谨慎小心起来,并调整追捕策略,在不断掌握他们的行踪后,变追击为围捕,利用主场和人多、通讯联系快捷等优势,不断压缩梁三儿一伙的活动空间。等到五天前,这个策略已经初见成效,梁三儿他们已经越来越难以摆脱敌人的追捕了。
在这种情况下,梁三儿主动提出露面吸引敌人的追踪,其他人分散隐匿行踪,等敌人走远后悄悄回撤。
鉴于出面引敌的这个人危险性极大,其他几个人都极力要求自己来承担这个任务,让其他人先走。
梁三儿一脸的苦笑,“这个任务不仅仅是要暴露自己来引走敌人,更需要最大限度的拖延敌人,不能让敌人发觉不对或脱离接触,要为其他同志争取最大可能的逃离时间。不管怎么说,我曾经在绥远搞过对敌斗争,这方面还是有些经验和心得的,你们不像我,从来没有在野外作战的经验,这样的任务执行情况并不理想。其他同志逃离的时间也不够。”
听到梁三儿的话,苏海东四人无言以对,最后无奈只能接受梁三儿的提议。
之后,梁三儿让苏海东他们四人先躲藏在一个山林里。自己跑到另外一个山头上,寻机击毙了带队搜查的一名日军狙击手,引来大股搜山部队的围捕。梁三儿滑不留手,充分发挥伏击、狙击、化装、潜藏、奔逃等手段,耍的敌人团团转,自己则安然无恙地在天黑后逃出了敌人的包围圈。
知道这时候苏海东四人已经逃远了,梁三儿了无牵挂,胆子也就大了起来。躲在路边抓住一个骑马路过的伪军通讯兵,脱了他的衣服换上,然后自己骑着马享受着那种风驰电掣的快感向前线奔去,准备抓紧时间返回自己一方的阵地。
结果他还没跑出半天的路程,就发现一股敌人押解着陈曦也往回走。
原来,苏海东他们四人在偷偷潜回的时候,与一股前来增援的搜山部队不期而遇,双方发生了正面交火。对方人多势众,枪炮齐发,苏海东他们立即就抵挡不住。为了降低被敌人聚而歼之的危险,仓促中四人决定分头逃跑,然后在他们曾今搞过破坏的小村落附近汇合。
经过一段时间的仓促奔逃,陈曦这里本来速度不慢,但领头的日军狙击手带着狼犬紧盯她不放,无论陈曦想出什么办法都无法摆脱有如神助的追兵。
最后在一个山沟里追兵围捕部队设了一个圈套,陈曦不查中计被抓。由于靳福忠有要求,追兵就分出一小股人把陈曦往后送,也是给靳福忠一个交代。
见到被五花大绑的陈曦,梁三儿无法袖手旁观。只能装作过路遇到的样子,与这伙人结伴而行。然后在中途休息吃饭的时候偷偷下药,搞翻了所有人后带着陈曦逃出生天。
陈曦绝境逢生自然喜不自禁。但二人由于是在大路边搞得小动作,被药倒的伪军很快就被过路的人马发现,于是失去目标的部队很快回过头来重新追捕他们。
这次有了陈曦这个拖油瓶,梁三儿逃得狼狈万分,许多得心应手的办法没法使用,只能咬紧牙关坚持到底,衣衫褴褛中一路向东逃去。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界,只感觉自己快要逃到海边似的。
陈曦虽然是个女孩子,但在这种时候表现出了超人的耐力,无论梁三儿怎么选择方向和走多长路程,她都咬紧牙关紧紧跟上,这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梁三儿的负担。
到了这一天,在一片一座高山连着一座高山的崇山峻岭中,追击的伪军再没有跟来。这让梁三儿和陈曦终于舒了一口气。但如鲠在喉的是,有十名左右的日军狙击手仍然如跗骨之蛆地尾随追来。即使梁三儿使出浑身解数,仍然无法彻底摆脱他们,最多只能和他们中间拉开距离。
陈曦的体力已经快要透支了,尾随的日军却始终如影随形,这让梁三儿头痛不已。
晚上,在一个隐蔽的山洞里,梁三儿点起一堆小小的篝火,把二人浑身汗湿的衣服都烤干。然后在篝火上加热干粮,和陈曦分食。
这一阶段很累,陈曦充分体验到突破自身极限的艰辛。在她好几次都感觉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靠着梁三儿在身边的精神刺激,她咬牙坚持下来,回头想想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正是在这种极端条件下的一次次自我突破,陈曦获得了极大的自我提升,并凭借着提升后的能力紧跟梁三儿坚持到现在。
相比一般女性的羞涩,陈曦做事显得落落大方,并不如何扭捏作态。很多时候反倒搞得梁三儿比较尴尬。
这会儿,陈曦抬起修长的大腿,把脚伸到火堆上烘烤,嘴里狼吞虎咽地啃着干粮,还不住地抱怨,看似疲惫万分,实则活力四射。
梁三儿现在瞅见她就头痛。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她一路上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梁三儿的头都快被她吵破了。
他有点呻吟地对陈曦说:“大小姐呀,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抱怨的吧。能从千军万马中顺利逃出来是件很值得庆幸的事,我们应该高兴才对。”
陈曦立即搭上他的话茬开始了滔滔不绝的新话题:“是啊,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梁镇云,我要劝劝你的,不要每天都皱着个眉头在那里老谋深算的样子,我们现在这样已经非常不错了,你应该高兴才对。你想想,几天前在我们屁股后面有多少的敌人在追我们呀?现在呢,不过区区几个小鬼子而已,我们动动手指头就可以搞定他们的。这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们应该知足,应该乐观,应该充满革命的斗志。这样,明天咱们就和他们面对面的硬碰一下,我觉得,就咱俩的战斗力,收拾他们不用一上午就好了啦。你觉得呢?”
梁三儿瞠目结舌,从没想到学校里的陈曦出来后会有这么一副不为人知的面孔,难怪这丫头在学校里至今孤身一人,没有男同志和他亲密无间。
梁三儿不由地皱皱眉头:“陈同学,我觉得吧,作为一名淑女动不动就屁股、屁股的,很不文雅啊。我认为你说身后之类的比较中性。”
陈曦大大咧咧的摇摇脑袋:“哎呀,无所谓了。男同志要心胸开阔,不要斤斤计较了。实话告诉你吧,咱俩该回去了,不然部队还以为我跟你私奔了呢。这样影响不好。对我的提议你有什么看法?”
梁三儿深深叹了口气:“陈同学,我认为你的提议非常好。但是,现在我们身后的这几个家伙非常的专业,稍有不慎咱俩就有可能被他们打死。不能不谨慎啊!回去,我也很想回去。而且,我也不想让别的同志误会我和你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我对我的名声也很在意的。”
陈曦一个白眼递给他:“少来?还别的同志,不就是苏海东嘛,他能有什么想法?我又没有故意和你在一起,是你把我从敌人解救出来的。再说了,和他在一起有什么意思,书呆子一个,闷得要死。还是和你在一起有意思。”
说到这里,陈曦明显亢奋起来:“哎,别说呀,最近和你一起锤炼,我感觉我的耐力、体能各项能力都有很大的提高,进步蛮大的。说好了,回学校后咱俩组成一个互助小组,你就天天帮我进步,我呢,可以在后勤服务、学习等方面关怀你,这样咱俩进步都快,何乐而不为!”
梁三儿越听越不对,不动声色的悄悄坐远了点,嘴里干笑着:“这个提议挺好啊。不过呢,我是有老婆、有战友、有妹妹的人,生活后勤方面基本就不劳你费心了。至于其他方面呢,咱们全班同学互相帮助那是应该的,我不是还解救过孟莉嘛,她也挺感激我的。呵呵,我这次回去很可能会被组织提前派遣任务的,到时候你和大家要保持这种互助友爱的精神,好好学习。等毕业后为革命工作多做贡献。”
陈曦一点都不气馁,她听梁三儿提到提前毕业的事上,她又有了新话题:“对呀,梁镇云。这次咱俩转战千里,战绩辉煌,从敌人的层层包围中突出重围。回去后上级一定会表彰咱俩的。我呢,也不要啥奖励,到时候我申请上级和你一起工作,到时候咱俩搭班子干革命,一定会有骄人业绩的。”
梁三儿的太阳穴感觉压力很大,“突、突”作响。他略带呻吟地低声说:“这次能脱离险境好像不是咱俩的功劳,更多是我的功劳吧。”
陈曦一脸正色:“梁镇云同志,你要辩证地看待问题,虽然你发挥了主要作用,但我也从中起到不可忽视的影响力。我的次要作用要看和谁比,虽然和你比略有不足,但和其他同志比我的战斗历程更长,作用更明显。同志,我不得不正告你,你决不能犯个人英雄主义,把所有功劳都大包大揽,这样会严重影响团结的。幸亏现在是我和你搭档,要是其他同志,你这就是闹不团结。”
“咦?梁镇云,我在和你说话,你有听到吗?”
“呼噜~呼噜”梁三儿大声打着呼噜,睡得香甜无比,对陈曦的话充耳不闻。
陈曦无奈,只能怏怏不乐的睡下,嘴里小声地絮叨着。也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
早晨的树林里,仍然充满着浓浓的雾气。草叶儿上的露珠不断滚落,被上面的山地靴踩得粉碎。
狙击手山本雄野慢慢地抬起身子,谨慎地向前移动。后面的左右侧,也有两堆草丛开始娑娑地移动。他们的枪口朝着不同的方向,很好地封锁着身前的空间。
站在原地仔细辨别了一下,山本雄野用手打了个手势,一行人朝偏右侧的树林摸去,行动间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他们三人的身后一百米处,有五团的草堆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匀速进行,行动间的默契配合如行云流水般顺畅。
在一个地方停住脚步,山本雄野抬头嗅着空气,脸上有迟疑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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