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罗乘坐太阳马车莅临人世间,送走了夜末晨初的最后一颗启明星。我们的子弟兵早早地起床,拾掇拾掇,迎接新的一天,新的摧残。
当你行走在宿舍大楼的每个楼层间会发现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每个楼层里走廊上的人并不多,却显得十分拥挤。对,人只有那么几个,可每个人都嫌地方不够大,空间不够用。
一条大被子,横盖路中央。一眼望向走廊的尽头,深蓝色的浪花一朵紧挨一朵。大清早的,狭窄的走廊已经被征用作叠被子了。不仅仅这样,每个宿舍里的过道都被铺满,造就了被子的海洋。
张德帅是最后一个离开的,那会儿正是阳光普照,凉风送爽的好时候。
起床号的哨音响彻整幢宿舍大楼,楼里的人们瞬间做出反应。哨音是刺耳的,尖锐又有点沙哑,像是来自地狱深渊里的咆哮。就这样,张德帅踏着哨音独自行走在回宿舍的道路中,走得很艰辛。
一楼是五区队的地盘,整层楼间除了应有的宿舍房间还有楼上其余两层没有的水房和厕所。关于厕所,二楼也是有的,但不知为何,张德帅一整晚都没有看到有人去用过,他甚至怀疑那可能不是厕所,是个像厕所的什么什么。
现在的一楼也随其余楼层一般无二,从大门口进入看到的是一片蓝色的海洋,一浪叠一浪,绵延至远方的尽头。正所谓尽头是因为再过去就是厕所了,满地污水的厕所,气味难闻的厕所,空间感人的厕所。即便如此,还有不少人抱着被子倚靠着墙,入神地看着战友叠着被子静静等待,消磨着仅有的时光。
当然,有一些聪明的人不会学着楼道里的战友那样,站在楼道的边沿,倚靠着墙,缓缓地淌过时光,而是去做另外一些更有意义的事。
踮起脚尖慢慢踩过被子与被子之间的间隙,轻盈的身姿有如蜻蜓点水一般掠过,张德帅滑稽的模样让人想起戏剧里的芭蕾舞演员,狼狈却不失美态。
楼梯成为了浪潮里的幸存地,没有“潮水”,更没有“弄潮儿”,或许下一刻就会有人过来清扫。踏上梯面的霎那,张德帅瞥过水房,靠着厕所的水房,那里站着一拨聪明的人,虽然从数量上要远少于叠被者甚许,但感人的空间妨碍了他们。
张德帅住在二层楼,最右面的小房间里,之所以说是最右面,是因为他认不清东南西北。
记得还是很小的时候,张德帅约一书桌高,那时学校里的老师教过他,只要记住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即可。于是,他默记口诀洋洋自得,兴奋地认为自己学会了孙悟空七十二变里的其中一变那般神通,好不得意。
一天,张德帅随母上大人游于街中,路上行人穿梭,川流不息。为了防止儿子走丢,兰若心轻拉张德帅的手,故作欲放,蹲下身子严肃地问道:“小帅,要是和妈妈走丢了怎么办?”
那时的兰若心虽已成少妇,但依然是亮额红腮,眉眼如画,水墨似的人物,此时嘟起嘴,蹙起眉,在张德帅眼里妈妈是那么的俏皮可爱。忽然,前些日子学过的口诀在张德帅脑海中闪过,只见他拍拍胸脯,得瑟地朝着妈妈抖了抖眉,“放心吧,最近我学了一招,比警察叔叔都管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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