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林枫】
树林突然到了尽头,眼前出现一排排房子。房子黑黢黢的,似幽灵凝立不动。还有些房子挨在一起,像一群无以名状的生物挤成一团。
簌簌簌,哇哇哇。
不知从哪飞来一道影子,不是鸟影,不是落叶,好像是纸张。
陈林枫跄到树林边沿,不由地停下脚步,忐忑地注视着眼前的一片阴间场景。他的视线最终追随着空中的那道纤薄的影子。可能是错觉,那影子有一两秒变成了一个小人。影子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像被风猛地抽了一下,它似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然后扑到了一个木架上。
陈林枫猛然看清那立于空地的木架下面有两个圈——那是绞索。很快,他发现旁边立着一个十字架。十字架上缠绕着闪着微弱寒光的东西——那是铁链。
陈林枫稍稍平缓的心脏又一次猛地跳动起来。直觉告诉他尽快离开这里,但背后突然袭来的一股阴气吓得他不轻,呼吸急促,不敢回头,在恐惧激素的刺激下他拔开腿跑了起来。
快到木架和十字架中间时,他被什么东西绊倒,幸好他反应快,两步趔趄后,及时抱住了十字架粗壮的支撑体。绕缠在十字架上垂下来的一截铁链因受到震动,剧烈的摇晃起来,发出了沉闷的咯嚓声。
——像未知的野兽在磨着锋利的牙齿。
陈林枫正喘息时,忽然听到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了吱溜溜声,还有……还有……陈林枫猛地想起来了,那是马蹄声。结合着那吱溜溜声,那东西肯定是一辆马车。
此情此景,突然出现一辆马车,那这辆马车一定是从地狱里来的。
陈林枫这么想时,环顾四周,没看到有马车出现的影子,但是马车的声音确实越来越近。夜深人静,加上风的助力,因此声音传得远,但又飘忽不定,令人无从判断声源。陈林枫深吸一口气,朝着最近的房子跑去。
那房子正好是所有房子中最大的一座,而且与其他的房子保持着一段距离,看上去就像个牲口棚。陈林枫躲在了房子一侧。在微明不定的月光下,仿佛一只巨大的蝙蝠扒在房子的墙体上。
马车出现了,仿佛从黑暗中冲出来。驾驶座一侧还挂着一个油灯。马匹如夜一样黑,两匹马都低着头,踏着脚下摇拽的光有节奏地奔跑,就像在进行一场奇妙的盛装表演。驾驶座上的人穿着黑衣,戴着礼帽。灯光照出了他礼帽下的脸。
陈林枫瞬间认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吸血鬼。他赶紧把身体贴在墙上,尽量屏住呼吸。可马车偏偏就在房子前停下了。绝望之下,陈林枫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只被戏弄的猎物。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房子里响起铁链的碰撞和摩擦声,而且随着吸血鬼下车,那声音愈发响亮,仿佛在作得最后的捶死挣扎。
接着,他听到吸血鬼的脚步声,然后是铁锁的响声,“咔嚓”两声后门轴发出了低沉粗重的转动声。
嚓咔咔——
屋子里的铁链声更响了。
陈林枫突然发现一束光从旁边的窗缝里透出来了。窗户没有玻璃,横七竖八地钉着几块木板。整个房子都是由原木搭成的。不仅这座房子,其他所有房子都是如此,只是没这座大。为了遮雨和遮阳,很多房子的窗户后挂着编织的草席,屋顶上也覆着一些密集的像是由草编织而成的遮盖物。应该是奴隶们自己亲手编织的。
陈林枫慢慢地,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的转过身去,但是衣服,尤其是斗篷还是发出了一些微小的悉窣声。但是里面铁链的声音那么响,吸血鬼也不可能察觉到有人在外面。在侥幸心里和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一点一点地把眼睛凑到了窗边。
透过缝隙,首先映入陈林枫眼睛的是满屋子的铁链。然后,他才看到被铁链吊起的两个男人。两个男人身体扭动着,身上遍布鞭子抽过的痕迹。但是,这两个人是白人啊。一个棕头发,一个黑头发,一个壮实,一个削瘦。两人的嘴都被草团给堵住了。当吸血鬼提着油灯走到两人面前时,两人都激动得晃动身体,两只脚也在离地面二三十公分处摇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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