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米】
吉米跑回自己的小屋。小屋不大,靠墙摆着一张刚好够两人挤下的木板床;一张满是裂痕的小桌子,桌上摆着两个缺了口的瓷杯,一副有裂纹的镜子。桌前是两把不一样形状的椅子,都掉了漆。两把椅子都是主人不要了,施舍的。其中一把还断了条腿,吉米把他给接好了;床旁边立着一副简易家具。虽然墙壁也充满了污垢和剥蚀,所有东西都又破又旧,但都被收拾得很整齐。
靠门的墙上挂着一副黑白照片,那是他和妻子索菲娅的合影。照片中,两人站在棉园前,笑容奇怪,手牵在一起,但牵得不深。
他的穿着跟现在一样,粗制的充满皱褶的棉衫,而妻子则是一身整齐的女仆装。尽管那天阳光灿烂,但两人的脸上还是流露出了淡淡的悲伤。
现在,这种情绪愈发清晰可见,甚带连身后的棉花都被浸染了一层伤悲。
吉米突然一拳打在相框上。相框裂成散射的网状痕迹,拿开拳头,他和索菲娅的脸被密集的裂缝割得面目全非。
这张照片是尼古拉斯·瑟曼一时心血来潮给他们拍的。在女主人瑟曼太太指定他和索菲娅成为夫妻后的一周,尼古拉斯·瑟曼从城里回来,还带回来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后来他们知道那东西叫照相机。
次日,尼古拉斯就叫他的黑人仆人抬着相机来到田园边。后面还跟着一个抱着皮箱子的仆人。当时,吉米正和其他奴隶在棉田里的劳作,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忽然,一声奇怪的巨响吓了他们一跳。只见那长得四只木腿的家伙突然冒出了一股浓烟来,而尼古拉斯·瑟曼此时用一块黑布盖着头,看样子像是钻进那个长方形的箱子里。而他右手高高举起,不知道捏着是啥玩意,黑烟就是从那里冒出来的。就连见多识广的工头,尼尔和霍默都吓了一跳。
“你们全退开。我要拍棉花。”尼古拉斯喊叫。
人们一听可以休息了,撂下活计,一瞬间全跑了。
尼古拉斯又喊起来。“把棉袋拿走。”
没有人回去拿丢在田里的棉袋。
霍默和尼尔这时一鞭子抽过去,啪啪作响。
“去拿棉袋!”两人几乎同时吼道。然后又把鞭子打向另一边。
人们立即跑回去抱起棉袋。人们被喝令站在田边“围观”尼古拉斯摆弄那奇怪的又是闪光又是冒烟的家伙。每次闪完光冒完烟,左边的仆人就赶紧从箱子前抽出一块板子,把板子放回皮箱。右边的仆人就赶紧把相同的板子从皮箱里拿出来,在同样的位置插进去,然后尼古拉斯就盖上黑布,把头“钻”进箱子,重复刚才的所有动作。
奇怪的是箱子一端有一个很大的圆洞,但人们并没有看到尼古拉斯钻进去的头。
很快,尼古拉斯似乎厌倦了棉花的单调,忽然把目光转向了人们。他突然问:“你们有谁最近被好心的瑟曼夫人撮合的?”
人们不知道尼古拉斯想干什么,所以谁也没吭声,吉米也没有作声。
“我要送你们一张照片。”然后尼古拉斯热情的解释起什么是照片,它是由黑白两色组成,但比画更逼真的东西。
“吉米和索菲娅。”尼尔突然说。
吉米听到尼尔喊出他和妻子的名字,心脏不由地跳起来。很快,仆人叫来了索菲娅。索菲娅穿着干净的女仆装,站在吉米旁边。显然,索菲娅似乎早就见识过那个家伙,因此脸上没有一丝好奇。
那一刻,吉米感觉到了索菲娅很不喜欢他,并不想跟他这个在田里的奴隶在一起。但,她别无选择。事实上,不管在田里做工的奴隶,还是在屋子里当仆人的奴隶他们都没有选择。主人如果需要你和谁在一起,你就得跟谁在一起。
“你们两个笑一笑。”尼古拉斯说,“露出你们比棉花还白的牙齿。”
若这是赞美,但听起来更像是讥讽。
吉米先咧开了嘴。
“你们要牵手。”尼古拉斯又提出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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