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远远的就能感受到文山城的亡魂怨念,那里只怕是死伤无数。”站在远处,圆融向文山城方向眺望,摇头叹息。出家人本就以普渡众生为己任,如今的惨状,他虽然于心不忍但是无可奈何。
而郑齐齐站在一边,暗自垂泪,她知道死者中大多是她可怜的同胞,天生善良的她忍不住潸然泪下。乱世之中,她微小如草芥,根本不能改变现实。羽牙递给她一张粗布帕子,轻声安慰说:“我以前当奴隶、做樵夫同样是听从天命,任人宰割。但是倘若你不甘沉沦,不做水上浮萍,也能掌控自己的人生。”
郑齐齐泪眼婆娑地看向面前的少年,少年露出灿烂的微笑。她不由心为之一颤,跟着报以微笑。短暂的温馨后,郑齐齐又陷入到痛苦的经历中,口中呢喃:“人如风中絮,聚散不由己。”
“我不会臣服的!”羽牙猛地站起身,斩钉截铁道,一双眼睛,目光如炬。声音跌宕,如滚滚天雷,在郑齐齐和圆融的脑海中炸开。他们眼中的羽牙恍惚间化成一把宁折不弯的剑,傲立于天地之间,剑锋直指上天。羽牙不知道,他不光学习了羊皮纸当中的剑法,更秉承了当中记录者的精神。每一剑都不屈服于天地规则约束,走出自己的道路。
圆融心底默默赞叹:“此子不同凡响。”郑齐齐被他的气势折服,竟然不知不觉把她和自己关联到一起,羽牙在她心中的形象倏忽高大起来。
文山城的血腥味、杀意、怨念犹如团团浓雾,四处飘荡,久久不会散去。圆融席地而坐,面向文山城,合上双眼,手中佛珠轮转,口中经文不绝。“大师在干什么?”羽牙从来没有见过圆融如此,十分好奇。
郑齐齐回答说:“圆融大师在超度文山城的亡魂。”文山城死去的人多半是自己的子民,郑齐齐躬身行礼,表达对圆融的感激之情。
“若是应皇还在,人族也不会自相残杀吧。”羽牙同样听说过应皇的传说,对那位帝皇充满向往和崇拜。郑齐齐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拍拍身边,让羽牙也坐了上来。羽牙还没有和一位异性挨得这么近,难免有些拘束扭捏,不好意思看向身边人。而郑齐齐却看着圆融的背影,说道:“应皇在世,万民臣服,怎么会有如此悲剧。”
“羽哥哥,其实我回去之后可能再也遇不到你们了,你要替我和农刘哥哥他们说声对不起。”年轻的公主脸上写满了愁绪,叫人好不心疼。她作为一国公主,必须为了自己的国家做出牺牲,远嫁素未谋面的皇帝。这一刻,她竟然不是心疼自己,而是痛心不能再看见身旁的少年。
羽牙坐在她身边,觉得如此美人,天亦见怜,产生一种把她拥入怀中的冲动,不过终究没敢有所行动。他只以为郑齐齐担心国家安危,安慰道:“莫汉会挺过来的,大大小小的战争无数,还没有哪个国家灭亡的呢。”
郑齐齐摇摇头,又羞于说出心中的想法,说道:“马龙人下定了决心,誓要让莫汉王国全部归属于他们才心满意足。羽哥哥。”郑齐齐忽然扭过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羽牙,“父王要我嫁给皇帝,让皇帝来救活我们的国家。”
羽牙一怔,心中的热情冷却大半,缓缓说:“皇帝陛下与你算是门当户对,你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女孩,皇帝一定会宠爱你的,莫汉的百姓更能得到和平,一举两得。”
看到羽牙古井无波,郑齐齐不免有些失望,巴不得将胸中的话一吐为快。可是说了又能如何,难道浪迹天涯,置父王和国家于不顾?她先是父亲的女儿,国家的公主,最后才是自己,她不能这么做。她硬生生将话吞回肚子里,眼眶中泪水打滚,郁结攻心,一口血吐在旁边的青草上。
郑齐齐吐血吓羽牙一跳,他赶紧蹲在郑齐齐腿边,关切的问:“怎么回事,受的伤还没好吗?”,接着起身准备要圆融来查探一番。郑齐齐却伸手拉住了他,轻声说道:“我没事。大师还在超度,别打扰他了。羽哥哥,再来陪我坐会,好吗?”
小姑娘的劲大的惊人,羽牙也拗不过她,只好重新坐下来。“羽哥哥,你的父母在哪里。那些哥哥的家人们呢?”
羽牙也不避讳,把众人的身世细细的说给郑齐齐听。羽牙自幼无父,少年丧母,命途多舛,让郑齐齐非常心疼,而其他几个兄弟的经历也比他好一点,听得她双眼发红。
“其实我们都还好,彼此相互照拂,成了对方新的家人,也不算孤独寂寞。”羽牙嘿嘿笑道。事实上,他心里的苦涩,怎么会这么轻描淡写。在马龙军营做奴隶那阵子,他夜里还动过轻生的念头,后来放弃了。纵然再多不幸,也要站起来,坦然面对生活。
郑齐齐突然拥入羽牙怀中,声音有些发颤说:“我知道你受了许多苦。”羽牙一时间手足无措,一双手悬在半空,无处安放,而怀里的少女抱了很久也不愿松开。羽牙虽然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要推开她,难得有一人知他的苦楚。
“如果你是应皇就好了。”郑齐齐幻想道。
“嗯?我只是一个乡野村夫,如何能成为应皇一样的英雄。”
“如果你是应皇,你就能拯救我们的国家,人族也不会纷争不断。我也就不用嫁给皇帝,而是嫁给······”郑齐齐没有继续说下去,脸色绯红。当她抬起头,迎上她目光的,是羽牙清澈的双眸。彼此的温度似乎越来越高,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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