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在走出县衙大牢的那一刻,回头看了看,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遗憾和不舍。因为从今天起,武松就不是捕快了。他在一份早准备好了的文书上签了字,按了手印,同意自己不再是捕快了。文书里有很多内容,其中之一就是武松承认自己在喝酒打虎这件事情上说了大话撒了谎,影响非常坏。勾结北山贼人的事虽然没有最后结论,但是他保证不会有与他们在任何情况下有任何的瓜葛。在按下手印之后,他看到李达天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满意地点点头,甚至还露出了微笑。随后,李达天特地送了他一身百姓的衣裳
走在大街上,武松觉得阳光有些刺眼,下意识地抬手挡了挡。他看了看身上的衣裳,有些不大自在地苦笑了一下。接着他就感到了一阵轻松,终于没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了。于是他加快脚步朝家的方向走去。路人好像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根本没有注意到武松走过他们的身边。
武松回家了,潘金莲喜出望外。武十八好几天没有看到爸爸了,虽然现在还不会说话,但是他发出了快乐的声音,张着小手要扑过去的样子。武松一把把儿子抱过来,所有的烦恼委屈失落沮丧痛苦统统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油灯下,潘金莲还是有些忧心忡忡:“不当捕快了,拿什么养孩子?”
武松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着:“我有力气,我有的是力气,还怕找不到活儿干?”
他说着,挽起胳膊亮出肌肉给她看。潘金莲笑笑,没有说话。
武松自豪地:“我有力气,饿不着你和儿子。”
潘金莲柔声地:“嗯,歇息吧。”
武松一阵激动,吹了油灯,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明天叫杜普过来吃酒。”
潘金莲轻声地:“杜普被人打死了。”
黑暗中,武松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看着黑暗。
西门庆一大早就起来了,显得很兴奋。床上的孟玉楼喊住他。
孟玉楼:“一大早去哪里?”
西门庆:“找李达天谈事。”
孟玉楼:“你还是不死心。”
西门庆盯着她:“我想把老五弄回来有错吗?”
孟玉楼:“她的心早不在你这里了。”
西门庆恼怒地:“老子不管!老子只要她人回来!”
孟玉楼跟了西门庆这么些年,知道他的脾气,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是我给你生了一个儿子!”
西门庆沉下脸,盯着她:“老三,你学学吴月娘,她就一句话都不说。”
孟玉楼不敢再说话了。虽然西门庆很宠她,但是她知道西门庆还是最喜欢潘金莲。昨天晚上鱼水之欢的时候,他又一次提起潘金莲,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西门庆开门见山地跟李达天提出要把潘金莲弄回家。李达天诧异地看着他。
西门庆:“武松现在能奈我何?”
李达天笑笑:“那你跟下官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呢?”
西门庆:“当初是李大人帮武松到我府上求情做媒,现在我也要李大人去找武松,把潘金莲要回来。”
李达天:“这个恐怕不妥吧?”
李达天心里一阵窝火。好不容易基本上摆平了武松,现在西门庆又来节外生枝。李达天内心深处一直暗恋着潘金莲,这个只有他自己知道。虽然如今那样处置武松是上面的意思,但是李达天心里是有很大快感的,这正暗合了他的心思。他当初帮着武松娶潘金莲,固然是看重武松的能力,但他觉得潘金莲跟着西门庆,自己是一点机会都没有。而潘金莲嫁了武松,无论如何他觉得自己总是有那么一点点机会的。所以,李达天认为潘金莲嫁武松总比跟着西门庆要好。
西门庆提高声音:“有什么不妥,李大人?”
李达天一脸愁苦:“大官人,你让下官为难了。如此,下官往后如何做人啊?”
西门庆把一张银票推到他面前。
李达天瞟了一眼银票,被上面的数字吓了一跳,但是他做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语重心长地:“更何况,宋江卢俊义被处死的消息还没有公布,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朝廷还是担心梁山贼寇死灰复燃,到时候又搞得生灵涂炭,难以收拾啊!”
西门庆冷笑一声:“李大人,你这是在推脱我吧!”
李达天叹一口气:“不敢。你我兄弟一场,奉劝老弟一句,凡事还是要以大局为重,不可为了男女之欲而坏了朝廷大事啊。”
西门庆:“武松现在就是一条狗。”
李达天:“就算是一条狗,他还是武松。”
西门庆:“那我就自己来!”
他抓起桌上的银票,扬长而去。李达天目送西门庆出门,五个指头并拢,捏成拳头,显得痛心疾首的样子:
“小潘,小潘,我为你放弃了大把的银子啊!”
武松在清河县水码头扛了两天麻袋之后被告知明天不用来了。武松不解地看着这个老实巴交的王老板,问他是不是觉得工钱给多了?王老板连连摇头说不是不是。
武松:“我可以少要工钱,你给个数。”
王老板很难为情地笑笑:“武、武都头,你是明白人-----”
武松有些惭愧地:“我、我没有打过虎,但是我可以扛麻袋呀,我有力气。王老板,你给个数,我听你的。”
王老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武松:“有啥话你直说嘛。”
王老板看看周围,声音略低:“这个码头的大老板是西门大官人-----他不许我们-----”
武松用手势止住他往下说。王老板低头叹气。
武松:“王老板,我晚上来帮你扛货,行不行?”
王老板摇头:“大官人不许我们雇你-----他要知道了,我们就没有活路了-----”
武松默默地拍了拍他,扭头就走。
王老板冲着他的背影:“武都头,咋会这样啊?”
武松听到这话,只是稍微放慢了一下脚步,就继续往前走了。武松回到家里,把挣来的散碎银子给了潘金莲。他没有告诉她码头上的事,怕她担心。潘金莲没有多问,只是问他累不累,说已经烧好了热水。
武松:“阿莲,以后不用烧热水了,我洗冷水就行。”
潘金莲有点诧异地看着他。
武松压低声音:“在梁山泊的时候,大冬天我都是洗冷水的,痛快得很哩。”
潘金莲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她知道武松挺喜欢洗热水澡的,以前他总是泡在热水里至少半个时辰,现在怎么突然就说洗冷水了呢?一定是不做捕快了,要为家里节省开支用度。
潘金莲:“那咋行?”
武松笑笑:“没事,以后我就洗冷水了。”
潘金莲还要说什么,武松一把就抱住了她。
武松确实是想节省家里的开支,同时他又暗暗告诫自己绝不能倒下,他想用洗冷水澡的方式来激励自己。武松心想,有老婆孩子在,天大的事情都要自己扛住。
接下来几天,武松走遍清河县城大街小巷,但是没有一个人敢雇佣他做工。武松开始有些绝望了。他拖着沉重的脚步低头走着,漫无目的,只觉得口干舌燥,多想来一碗酒解解渴。这时候,他经过鲁秀才的书馆。他停下来,朝里面望了望,好像听到鲁秀才正在讲武松没有打虎的事。武松似乎觉得鲁秀才正在讲别人的故事,转身就离开。
“武松!”
武松停下来,知道是鲁秀才在叫他。
鲁秀才走过来:“我讲得不好吗?”
武松口渴至极,不想说话。
鲁秀才:“我在撒谎吗?”
武松的面部都有些抽搐了:“给我一碗酒喝-----”
鲁秀才盯着他:“你有没有撒过谎?”
武松一把把他拎起来:“给我一碗酒啊!”
鲁秀才面无表情地:“欺世盗名,不配吃酒!”
武松盯着他:“总有一天-----”
鲁秀才看着他离去,整理了一下衣襟,一脸不屑的样子。
时至中午,烈日当空,武松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口渴得要命,而且还有点饿了。他走到树荫下,像狗一样张着嘴喘气。前两天下过雨,老树后面有一条小阴沟,小阴沟里有一点还没晒干的泥水。武松趴下,用舌头贪婪地Tin吸着那点泥水。
“武哥哥----”
花千树站在武松后面,泪水盈眶。武松迅速地站起来,拍着身上的泥土,讪笑着。
花千树:“武哥哥-----”
武松:“口渴了-----”
花千树:“武哥哥,都这个样子了,为啥不来找我?”
武松跟着花千树到了她的花店。花千树给武松打来两碗酒,武松几乎是扑过去把碗接过来,不歇气地喝光了两碗酒,然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立刻显得满血复活的样子。花千树递给他一个苹果,武松正想吃,却好像想起了什么。
花千树:“武哥哥,你吃。一会儿给嫂子和武树带几个回去。”
武松一口就咬掉了大半个苹果。花千树在一旁看着武松狼吞虎咽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她又递给他一个苹果。
花千树:“武哥哥,慢慢吃。”
武松嗯嗯几声:“妹子你放心,我能找到事情做。”
武松最近的遭遇花千树基本上都知道,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助武松。前段时间西门庆来找她,说是要帮她找婆家,说这也是花子虚所托。西门庆把本地的几个富家子弟都介绍给花千树,但是花千树根本就不愿意搭理他们,这让西门庆很是灰头土脸。他知道花千树心里只有武松。
西门庆:“大侄女,你让我很生气。”
花千树还是颇有礼貌:“西门叔叔,我的事情你就不要费心了。我不想嫁人,我谁都不嫁。”
在花千树面前,西门庆不知怎么回事,就是发不起火来。毕竟他跟花子虚是结拜兄弟,花子虚临死之前又拜托他照顾好花千树,这个我以前就讲过。西门庆也知道花千树性情刚烈,弄不好会出人命。西门庆是有点喜欢花千树的,但纵是他奸邪霸道,也不敢轻举妄动。
西门庆:“大侄女说笑了。”
花千树扭头看门外。
西门庆笑笑:“武松现在就是一条狗。”
花千树:“你还有别的事吗?”
西门庆:“武松在清河县休想找到事情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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